陈九听了一时不知所措、没了主意。土根哥走了?!怎麽就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那...那他可能是回村子里去了...蔡哥,蔡哥,我求求你,让我回去一次好不好?求你了~”他紧紧抓住蔡恒的衣袖,像是抓著根救命稻草一般,作势又要跪下去。
蔡恒使了个巧劲挣脱了出去,并不理睬随他去跪,双手抱於胸前冷笑道:“想回去?那最是简单不过了!~田爷说话算话,欠银扣除一百两,等剩下的二百两还清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没人会拦著。小高就留你那儿吧,再过几天,你也该开始接客了,别还不上银子还倒吃白食!”说完就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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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帮的象姑皮肉营生虽然做的大,但终究比不上官娼来的光明正大。长屋里中下等的小倌,被客人从窗外相中了,晚间就由“引路人”提著灯笼带著去客人预定的地方会面,结束後再接回去。北苑的红牌们,则由专门的画师画像成册,让客人们翻看挑选。选定後递上请柬,再派出四人抬的红顶软轿前往赴约。
但无论高低贵贱,所有的交易都在外面进行,就算被发现抓住了,也一概与田帮没有丝毫的瓜葛。有人口买卖这种合法生意做掩护,再加上看似有形还似无形的运行机制,这才是田帮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制胜法门。
本月头上,北苑又新增了一位接牌子的小倌,见过画像的人都觉得一般,可专门指名这位新人的请柬却还相当不少,只因有传闻说,这人和前里正范望曾经春风一度。到底是什麽样的人儿能让痴念亡妻的范里正都怦然心动?是人,都难免有好奇心,画像看上去一般,名号“九韵”倒是不俗,说不定真人的确别有妙处呢?
这名叫“九韵”的当红小倌正是陈九,这日从宋府郊外的别院回来,他累得在轿子上就睡著了。几乎所有的客人都会问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更有好事者还要他将那晚的过程再重复一遍。这些无疑是将他心中故意忽视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撕裂,逼得他无处可逃、痛得不得不去正视。
陈九也曾提过不想再接那样的客人,可当他得知这些达官显贵给的银钱,以及一般长屋的客人给的打赏後,就没再说个“不”字。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半年就可以把银子都还上了,到时候,就可以回村子去了...演戏演上个十遍八遍的也就熟透了,现在陈九反要担心客人们失了新鲜劲儿,递来的牌子不如以前多了。
所以,当宋府三公子宋允提出要和自己府里的小厮一同耍玩时,他没有拒绝默应了,回去後,还被小高给数落了一通。“对付客人,又不是老老实实被压就行了!师傅教了那麽多,你怎麽就学不会呢?!”小高一边帮他给伤口上药,一边老气横秋地吐槽。
陈九卧趴在床上勉强抬起头,对他尴尬地笑了笑也不出言反驳,心里却念叨:我也有努力学了啊...最近很多客人都说他吹箫的功夫长进不少,再多加磨练,堪称“神技”!当然,这事儿不能告诉小高,北苑的红牌都不屑做这些,说了又是一顿好骂。
第二天,陈九去管事那边查账,发现剩下的欠银不多了,回屋後咬了咬牙,拿出聂大娘给的金镯子将余额给填了。傍晚开饭前,蔡恒亲自拿著他的契子来了。陈九在屋里行李都收拾妥当了,脱下了丝质的长衣换了身粗布短打,端坐在桌前等著他。
蔡恒无言地把契子递给他,陈九接过後又仔仔细细看了遍,这才放到灯台上烧了,拿起包袱就要走。小高拉住他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蔡恒仍旧没有开口,只是看著他的眼神里似乎像在述说著什麽。陈九自打范家的事情之後,就很少再和他亲近了。此刻离别之际,他搂住小高好生话别一番,对蔡恒,最後也就扔下三个字“我走了”,自是不必、也不想再见了。
待陈九回到村子,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只得先到自家柴房将就一夜。次日清早,他就去酒肆找土根,倒也不是不想见自家的阿爹,只是不知道自己这麽一走了之,再次见面的时候陈义武会不会往死里揍他...
这天土根竟意外地起了个大早,拿著根扁担挑著两个水桶,看样子是准备去山上接泉水去。“土根哥!”陈九叫住了他。“!当”一声,两只水桶全都掉在了地上,兀自滚开了去。土根瞪圆了眼睛,看著他好似见了地狱的恶鬼,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麽回来?!你...你...你不是在做长工吗?...”
陈九闻言脸一下子红了,糟了!光急著赶回来,却没想到,哪家的长工能半年里拿到上百两的工钱?!他急中生智,顿生一计,答道:“土根哥,我说了你可别看不起我...我拿了东家不少细软去当了,这才还上了银子,就逃回来了...”说到後来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头也低著不敢去看他的脸。
土根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满脸疑惑地盯著陈九,半晌才开口说:“你...是逃回来的?田帮的人有没有追来?”陈九急忙连连摆手,说:“田帮的钱已经还上了,契子也烧了。东家那边,我都扯了谎,他们不知道我是这村儿的...”一席话,可谓是漏洞百出,土根却一个字也没有追问,捡起地上的水桶掉头就走,道:“先回铺子再说吧...”
久别重逢时,陈义武意外的没有什麽大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回来就好。”拿了酒壶就回去了。聂大娘倒是抱著他又哭又笑的,闹腾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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