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人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的喜爱和夸奖,自然是高兴的。
几人随意攀谈了几句,马文才大致说了下父母的喜好和家中情况,说话间外面的车驾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他便止住话头,领着几人,上了车马往太守府而去。
马文才身上有伤,可为了怕双亲担心,既着了绯衣,又怕气色不好,还命下人为他敷了粉,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好在是赴晚宴,灯火昏黄,看不出什么妆感,否则祝英台见了肯定要大笑。
可哪个儿女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便马文才看起来好似正常,早早已经站在门口等着独生子回家的马太守和魏氏,却一见到儿子出现就忍不住双眼泛湿。
马文才这一番前往北方,清减了许多,五官显得越发立体,看在魏氏眼里,就成了“我儿子瘦的都形销骨立了”。
马父想的是自己无能,累得儿子还要为自己辗转谋划,还数次深处危险之中,又是欣慰马家有此良子不愁未来前程,又是难过他小小年纪要如此费神,低着头拍着儿子的肩膀,喉头哽咽,半天才抬起头,打起精神招待儿子带回来的“好友”。
这一番舔犊之情,莫说失了双亲的梁山伯看着鼻中泛酸,微微仰头以免自己失态,就连祝英台都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亲生父母,露出了伤感的神态。
祝英楼还以为祝英台是想家了,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低声说:“要是想爷娘了,我们明日就回去,爷娘也担心你在外受苦,否则也不必让我出来寻你。”
他难得这么温柔,可祝英台一听到“爷娘”二字,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两张不苟言笑的威严脸孔来,于是脸上的伤感慢慢淡去,变成了一抹轻愁。
“让诸位笑话了。”
马骅是典型的古代士大夫,温文尔雅,气度俨然,客气的招呼众人进府。
他毕竟是一郡之长,就连一贯高傲的祝英楼也彬彬有礼,祝英台在现代时就有点怕这种“成熟叔叔”,虽知道他是马文才的父亲,应对的有点生硬,好在马家父母都以为祝英台女扮男装面对陌生人有点不自在,并没有多想什么。
至于对梁山伯,虽然都能一眼看出梁山伯是个寒生,态度却丝毫不见轻鄙,只是没有对祝家“兄弟”那么热络罢了,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梁山伯心中的紧张之情去了七八分。
众人见礼的见礼,回礼的回礼,因为祝英台等人只是小辈,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一番介绍和寒暄后,几人就被主人家亲自领进了饮宴厅。
一路上魏氏不住的打量祝家“兄弟”,心中满意极了。
但凡士族联姻,容貌倒是其次,人品气度才是放在第一位的,祝英楼不必多说,就连马文才站在他身边都像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祝英台不说话的时候也很是能糊弄人,魏氏看看儿子,再看看祝英台,想着祝家既然千里迢迢还把儿子护送回来,自然对儿子也是满意的,心里更喜。
祝英台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赴宴,不免有些紧张,难得乖巧,魏氏之前虽然听船曹说“祝公子性子爽朗,和好友勾肩搭背不拘小节”,可一直不相信女子能这么“放达”,心中将信将疑,总觉得她是被人“勾搭”二迫于女扮男装不敢拒绝。
如今一见她低眉敛目,内敛含蓄,那一丝疑虑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停地泛出笑意。
旁人不知道魏氏性格,马文才却是知根知底的,见自家母亲莫名其妙窃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
可还没来得及细想,马父已经入了主位,击掌让下人引众人入席了。
这是正式的宴席,每个人位置离得不远不近,既不能像学馆里廊下食那么随便,也没办法交头接耳,所以每个人一入席,都只能规规矩矩的。祝英台最怵古代这种正儿八经的分餐制,即使马家人都笑语晏晏,也忍不住头皮发麻,等马父举起酒杯祝酒时,只能硬着头皮举起酒杯,做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喝酒。
只是她原本以为要喝到那种纯度不高又涩辣的“美酒”了,唇一沾杯却突然一愣,满脸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身边倒酒的侍婢。
“怎么了?”
祝英楼见众人已经放下酒杯,唯独妹妹抬头旁顾,担心她有什么不对,微微凑过身子问她。
“我这个……”
祝英台舔了舔唇,甜的。
“好像是甜酿?”
甜酿是不过有点酒味的米汁,跟酒根本沾不上关系,正式宴席里更是不会摆出来待客,这时代的烈酒都没有多烈,南方的酒更是温和,为什么她这是一壶给孩子喝的甜酿?
“大概是看你年幼吧。”
祝英楼看了看马家父母,以为是魏氏的安排,心中对马家人的体贴有了几分好感,遂站起身来向马家父母敬酒,主动活络两家的感情。
既然不是难喝的酒,就连祝英台都壮着胆子放开紧张敬了几杯,所谓是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见祝英台终于回复原来的自在了,马文才微微一笑,和身边的梁山伯说着闲话,间或陪父母喝上一杯。
“郎君,您身上还有伤,又把主母吩咐的甜酿换给了祝公子,还是少喝几杯吧。”
侍女担忧地看着喝着酒的马文才,又看了看对面的祝英台,忍不住劝诫。
“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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