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鄞自然心中亦疑惑,不知祁无雪这是何意,握着扇骨有些尴尬。
东方白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两圈,笑道:“贵妃若是喜欢,我今儿个回去就重画一幅,叫月茹带了过来。”
“婕妤不必麻烦,无雪不过随口一说罢了。”祁无雪道。
月茹在一旁收起笔墨砚台,轻声提醒东方白:“婕妤,时候不早了,半个时辰之后要与太后诵经。”
东方白恍然,带着歉意说:“我竟差点忘了。那么,嫔妾便先行告退了。贵妃万安。”
祁无雪点点头,望着东方白匆匆离去的鹅黄倩影,映着参差树影,果真赏心悦目,清冷高洁。回头又看看身边敛着眉眼的王鄞,两人性子还真是相投,只是东方白多了份不争出世,王鄞则是自傲凌厉。不知怎的,想着竟有些郁结。
于是,祁无雪看了眼槐桑,对王鄞说道:“前几日说到对弈,此刻想起来竟无比想下棋,今日不请自来,姐姐可别在意。”
王鄞想着,这祁无雪竟做到如此,想必是极渴望与自己结盟,那么自己就压压当年的恩怨,给她个台阶,顺便亦能把她当做自己的屏障,如今谁都知道,她如今如日中天,行事多个由头,方便许多。她有什么目的,等自己羽翼丰满了再论也不迟。
如此一来,王鄞自然点了头,命贻川进去煮一壶莲心茶,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来。
祁无雪见王鄞答应,心下估摸到了王鄞的想法,嘴角隐隐带了笑,亦坐下来,让槐桑铺上棋盘。
第一局,王鄞赢,但她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祁无雪在最后关头故意下错了子,惹得王鄞心中不高兴。
祁无雪瞅着王鄞,咬唇叹道:“姐姐果真技高一筹。”
王鄞不动声色,只抬头望了望日头,淡淡道:“娘娘不介意再来一局罢,不下便算了,一下倒勾起我兴趣来。”
祁无雪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想来怕是被她看穿自己放水,果真有意思得紧。
第二局祁无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两人竟从落霞满天下到了漆黑一片,再也看不清棋子,竟还未分出胜负。
贻川吩咐掌灯宫女,点上了烛灯,暖橘色的灯火扑地温暖起来。
祁无雪抬起眼睛,凑巧王鄞亦望着她。眼眸中映着柔柔灯火,倒是没了平日疏离之色,温婉许多。
祁无雪执着棋子竟看得发愣,王鄞脸上有些不自在,又垂下眼望着满局黑白江山,道:“娘娘棋艺比当年长进太多,王鄞自叹不如。”
祁无雪没说话,仍旧细细望着王鄞。棋子在指尖打个转,璨然一笑:“今日先到这里,残局便先置于姐姐这里,来日继续。”说着起身,懒懒舒展身体。
王鄞听闻亦站起来,命贻川装了早晨自己亲手做的一盒锦绣素饼交给了槐桑,送了祁无雪出去。
是夜,恰值梁闵才当值太医院,他便过来通知了王鄞,说是一切都已经办妥。王鄞打赏梁闵才,而他却死活不肯接受,让王鄞又放心许多。
夜里睡不着,晚饭用得晚了,胃里积积的难受。她干脆起身,借着窗口流泻进来的姣姣月光,将梳妆镜往边上挪了挪,点着烛灯,镜中人面容精致细巧,额头圆润,鼻梁高挺,只是卸了妆容,脸色便有些苍白,樱唇亦不艳丽,显得气势缺缺。
她望着自己乏味,便盖上铜镜,自书架上抽出诗经,伏在案头抄写起来。
手中笔越写越快,字迹逐渐由端庄秀丽变为潦草。王鄞自觉莫名烦躁起来,笔尖一顿,落下一团墨汁,只好放下笔作罢。
明日向皇后请过安之后便去杏昭仪那里。一盘局安排妥当固然重要,决定因素却还是做的人,一步步稳当地走下去,望自己心平气和,万不可迷失。
王鄞望着窗外月影轻盈飘逸,抄至最后一句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倒是极为符合现在的场景。脑海中竟自动出现了祁无雪的影子,一点一滴愈发清晰。她站在青松边笑得柔和,眼波流转,眉如青黛,鼻若凝脂,长发未束起,随着月白色宽衣长袖轻舞,倒真算得上佼人僚兮。
王鄞有些恍惚,又想到后面两句“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秀眉一皱,将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眼睛又瞟到午后三人共同完成的团扇,此刻被自己随意放在一边。
她拿过扇子,再次仔细端详起这扇面。
被祁无雪添了那美人之后,这扇子丢了平淡,显得与众不同。她的笔迹,画风颇有灵气,写意舒畅,像是不为世俗所拘。
小山承意环碧玉,娥眉有心解相思。
两句诗恍若天成,景色意境缺一不可。不知何时,这小妮子竟学了如此多的东西。由当年不懂事恶作剧的小妖精转变为此,还是她原本就深藏不露?倒是自己小看她了。不知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王鄞此刻竟好奇起来。
透着月光看了许久,窗外隐隐传来打更的声音,怕是已是丑时,终于有了些困意。王鄞放下扇子,散了发,躺至黄梨木雕花床上,阖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是首情诗哟(。???。)
哎呀想不好谁攻谁受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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