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打量周围,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乡间小道,道路两边是农田。正是正午时分,太阳火辣,农田里不见人影,田地里种着稀稀拉拉的庄稼,有几只昆虫躲在庄稼里有气无力地叫唤,似乎连声音都被炙热的高温烤得融化了一部分。
言白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没等他想好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迎面就走来两个扛着农具的农民。他们个子矮小,面黄肌瘦,衣着简陋而古怪,显然营养不良,生活条件不好。他们并排走在这条小道上,没有交谈,全都垂着头,浑身透着深深的疲惫。言白摸了摸自己的头,确定没有因为化蛟而长出两只角什么后,走上前张口询问:“请问这里是哪儿?”
两个庄稼汉低着脑袋,拖着脚步,从言白身边擦身而过,根本不想搭理他。
言白不得不后退几步,张开手拦人:“等等,我问你”这是哪。
后面的话没说完,言白瞪着自己的手,再低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影子。就算中午太阳在头顶,正常的有实体的生物也会在脚下有一块小小的黑影,无论是人,亦或是妖,除了没有实体的鬼魂。
刚才言白的手,是直接穿过一个农民的手臂。
他转身追上去,又试了一次——效果不变。农民慢吞吞地前进,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有个生物的手从自己的胸膛穿过。
所以,他其实是自杀成功了,只是仅仅是没有肉身,他的灵魂还是蛇妖时期的?
言白皱起眉,思考的同时,不忘跟上那两个农民。
他本来是打算自杀后,就正好能从梦中醒过来。不管他到底是借着梦境的力量进行穿越,还是就是身在梦里,只要让他回到一切都记不清的二十一世界,回到那具人类的身体,言白就满足了。
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他没有“醒来”,他还不是人类。说到人类,心魔呢?想到这个问题,言白在识海里仔细搜寻了一番,依旧没发现那个和自己如镜子般相同的家伙。难道是随着肉身的消失也灰飞烟灭了?最好是这样。言白默默想到,尽管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太可能。
农民走的很慢,言白为了跟着他们找到村庄,也不得不慢悠悠地晃在他们身后。还好,他现在是灵体状态,理论上不会渴也不会饿,更对头顶的太阳毫无知觉。看前面两个人走的虽慢,依旧汗如雨下脸色越发蜡黄的模样,言白反倒有了丝庆幸。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还有身体,早就直接飞起,也不用这样一步一顿地跟在人身后了。
☆、49|46|41|39.2.11
不知走了多久,小道转了几个弯,周围的农田才从空无一人到有零星几个人的存在。那些人个个离得很远,看到道上有人走过,也仅仅抬头看了眼,很快低下头继续劳作。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无心交谈,只是安静地弯腰,起身,弯腰,起身,行走。整幅场景像默片一样,寂静而诡异。还好,言白已看到了村子的入口和茅屋的房顶。他直接越过前面的两人,大步向前走去。
进入村子里,周围依然很安静。如果不是看到一个妇女从一间茅屋里探出头,言白还以为整个村子里都没人。他走了没一会儿,就发现村子的范围到头了,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在心里回想了一遍,确定这处村落真的只有十几户人家。
他到底来到哪个穷乡僻壤了?所有房屋都用茅草铺顶,墙壁虽是用黄泥土糊成的,但言白觉得若是他还有实体,轻轻一推就能表演徒手拆房。屋子的窗户基本都开得很小,因为没有窗格和糊窗的白纸,与其说是窗户更应该称为孔洞。从洞口望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想必也是没有照明的东西。
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大写的穷字。言白顿时觉得以往看到的什么荒村,跟这里比起来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富贵之家——就算是被遗弃的富贵之家,再怎么荒置,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言白在村子转了一圈,发现整个村子里也没有人能看到他,就算他穿过墙壁走进人家的屋子,屋里的主人也毫无所觉。只有一次,当他走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面前时,原本安静的婴儿瞬间放声啼哭,他的母亲手忙脚乱地解衣喂食,完全不知道孩子不是饿了而是看到某个人。
走出昏暗的屋子,言白站在黄土飞扬的泥地上,有瞬间不知该怎么办。幸运的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孩迎面走来,对方的视线在穿过言白时有刹那的凝固。虽然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言白却肯定这个孩子能看得见他。
他走到孩子面前,低头打量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鬼——头发很长,乱糟糟地披在身后,头大身子小,穿着落满灰尘的粗布斗篷,斗篷宽大长度却不长,只到小孩的膝盖,露出细如竹竿的两条小腿。小孩低着头,直直穿过挡在自己面前的言白,像是每个看不见他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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