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下,突厥人已经支起了数万顶黑色的帐篷,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大片乌云,给人以无尽的压迫感。
“没想到突厥人竟然这么等不急”青天白云下陈庆之独立城头,身上还是前些天穿的那件白袍,大概是由于一直住在城楼上的原因,白袍的领口已经起了线头袖口上满是污渍:“才三天就把黑帐立了起来。”
这些天,李三一直跟在陈庆之身后,无论到那儿都如一尊门神般杵着,此时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城下的大军。
“李三,以前可曾见过突厥人的黑帐么?”六十年前,突厥人于微末中起兵,扫群雄,吞六族,一草原,攻掠无数,每当围城之时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头三日全军上下只用白帐,若此时献城投降,全城上下皆可免去一死,三日后改用红色,此时城破,屠尽城中壮丁,留下妇女儿童不杀,再三日支起黑帐,代表着杀进城去一个不留。陈庆之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看来那日是杀狠了,这突厥人是下定决心要屠城啊。”
“将军,那突厥人若是要屠城,为何不围城,只把大军驻扎在北面,却留下东南西三处生路,放我们离开呢?”李三虽入伍多年,却一直在这玉门关内安生,没见过什么战阵,对军务韬略也是半点不知,见突厥人摆出副屠城架势却又给城内守军留出逃生道路,自然不解,便开口问到。
陈庆之没有急着回答,指着楼下的营帐问道:“你说这突厥人一共有多少呢?”
“小的数不清楚,不过估摸着肯定过了三万。”
“那日听他们掩杀的声势,起码有五万狼骑,这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能算少,但这玉门关城高池厚,若想攻下仅凭五万之数肯定是不行的”陈庆之自信满满,继续说道:“所以他们便让出三面,不围不攻,只等我们弃城逃跑时再狠下杀手,这东西南看似生路,一旦踏上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突厥人就和我们干耗着也不攻城,是想等我们都老死在关内么?”
“突然发现你话还是挺多的”陈庆之转过声,盯着李三那张土黄色的大脸,笑道:“这突厥人当然不会就这样和我们一直耗着,他们是在等援兵。”
“等援兵,大人的意识是,这次来犯的突厥人不止是眼前的这些。”
“那是自然,这帮突厥崽子杀到城下已有三日,别云峰那里恐怕早已收到了消息,如今迟迟不见武将军回师,应该是被突厥人缠住了,这太阳汗老奸巨猾,恐怕早就盯上了玉门关这块肥肉,现在战局变化成这副摸样便是他谋划的结果。”
陈庆之一挥手打了个招呼,示意李三从将案上端壶茶来,单手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
用一壶清茶润过喉舌,陈庆之接着说道:“既然突厥人设局要夺这玉门关,必然不会小气,派来攻城的肯定不止眼前这些,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现在恐怕正从天山中赶来,再过些时候,你便能看见了。”
正说着话,却见数名士卒押着两个劈头散发之人便上了城楼,待走进了些,便看清了二人的面貌,前面一人正是那丢了西北大营的监军武灵普,满脸是血,身上那件锦缎袍子破破烂烂,沾满泥污,早已看不出先前颜色,倒是那个被押在后面的人衣衫整洁,只是不知是何人罢了。
那几个身披铁甲的士卒把这二人带到陈庆之跟前,大喝一声,各自一脚踹在二人膝盖的柔软处,只听“咚咚”两声,两人便跪了下来。
陈庆之没有理会武灵普,走到另一人跟前,问道:“此人是谁?”
“禀将军,这人是黑旗军的随军主簿,昨天夜里离营,打算出城逃跑,被我们给抓到了。”
“既有军职,临阵畏缩者自当斩首,把他押下去找个地方关起来便是”陈庆之听了,一脸鄙夷地扫了那人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以后别拿这种小事来烦我,该怎么办还要我教你们么,还不把他给带我下去,杵在这儿是等我请你们吃酒么?”
待那些个士卒押着那主簿离开后,陈庆之上前扶起了武灵普,望着他憔悴的脸庞,安慰道:“这几日,监军大人受苦了。”
此言一出,那武灵普更加羞愧难当,眼泪“哗哗”得流了下来,双膝一软,又跪倒在地上,口齿不清得嚷道:“灵普妄为,害了大梁四万将士性命,心中有愧,只求一死。”说罢,不知何处生来的勇气,挣脱了陈庆之的双手,起身便要向那城下跳去,好在一旁的李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
“大人不必太过自责,西北大营失守,数万将士身死,庆之也是要担上些责任的”看着武灵普一副颓废摸样,陈庆之也没什么心情去责备他,便吩咐李三带他离开,安排个僻静之处好生看管。
李三带着武灵普下了城楼,独留陈庆之一人在那砖墙之上,夕阳下,几只秋雁缓缓南飞,一袭白衣独立城头,显得有些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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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云峰北的草原上,李决骑着黑驴手里提着启星剑,剑刃上还有些余温尚存,自是刚刚饮过人血,小小拖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跟在他的身后,一旁石宗静静地骑在马上眼中透着冷漠,四周倒着几十具突厥人的尸体。
“第六批了,那些突厥人可真蠢,都死了快有上百人了,还派斥候过来。”小小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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