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玥她们那里听到的这些事,我觉得并不都是经过传言夸张了的,对此我很有些担心。”燕七道。
“你认为有人通过普济庵用罂粟制造的毒物来控制官家女眷?”燕子恪望着燕七。
“如果只是单纯的罂粟壳,或许达不到这样强烈的效果,但如果是经过加工或是制造同类的毒物,那效果就比较可怕了。”燕七道。
“你所说的这类毒物,叫什么名字?”燕子恪问。
“根据制作原料和毒性的不同,这些毒物也有不同的名字,但它们都有一个统称,”燕七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凉,“毒品。”
“毒品,”燕子恪再博学,对这种东西也毫无所知,于是看向燕七,“安安与我细讲讲。”
“毒品可以使人形成瘾癖,控制人的精神,可以使人抑制或兴奋,甚至产生幻觉,并且一旦沾染,就会对这种东西产生强烈的依赖,这种依赖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它会促使人不顾一切地继续使用,为此哪怕做出杀父弑母违逆天理的事都再所不惜,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治愈或克服毒品,可以说,一旦沾染毒品,人就会变成魔鬼。”燕七看着燕子恪,“罂粟只是其中某几种的制作原料之一而已,单纯地在斋饭内放少量罂粟壳,长时间食用才会上瘾,而成品毒品,一次就可以让人欲罢不能,如果泛滥使用,毁灭性比战争更甚。”
燕子恪一瞬不瞬地望着燕七,半晌站起身来,负了手轻轻踱起步子,“有人正在利用毒品操控官眷,一旦用毒成瘾,那必是要财舍财、有令必行。官眷,多为官家内宅掌理中馈主母,嫁妆金银,铺子田庄,只这些财物便不会少,兼之又掌管宅中内账,真若到了那个份儿上,大着胆子掏空家中银钱也不是不可能。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内宅以主母掌理为主,也是男人最后的退步之地,重要之事、重要之物,大多都留存于内宅,幕后操控之人若想要打探些什么、得到些什么,不必安插眼线,只这些受操控的内宅女眷便能一手替他办到。只怕除了幕后那人外,无人能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一种可以将人操控到如此地步的毒物,因而这样的手段一旦铺展开来,必是超乎想象,防不胜防。安安,”说着正踱至燕七面前,低下头来望住她,“毒品这样的东西,你从何得知?幕后之人,你可识得?”
燕七仰起脸来对上燕子恪深且沉的目光,道:“我曾和这样的东西,打过半世的交道。”
琉璃灯罩里的灯芯轻轻地晃了一晃,房间里忽然静得落针可闻,水仙歪着头在架子上似睡非睡,湖水微动,隔着水雾迷离的玻璃窗,隐隐传来画舫发出的吱呀吱呀的轻微木头声响。
燕子恪偏了偏身,将脸遮进灯影里,清沉舒淡的声音波澜不惊:“那么幕后之人应是涂弥无疑了。”
安安曾与毒品打过半世交道。
传闻涂弥有宿慧。
涂弥与安安曾是师兄妹。
涂弥逼安安离京。
涂弥其人,若真有前世,不是匪首,便是枭雄。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燕子恪问。
这个“以前”当然不会是指这一世。
“说来很讽刺,”燕七脸上淡淡,“他曾经和我一起跟着我们的师父受当地官府所邀,协助缉拿走私毒品入境的罪犯,也曾经和每一个身怀正义的人一样对毒品深恶痛绝,然而终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了这日复日年复年、枯燥乏味的护山守林生活,摇身一变,成了活跃在边境地带最大的毒枭,他不仅制毒,贩毒,杀人,走私,洗钱,他自己,也吸毒。”
缉毒者成了吸毒者,比任何人都明白毒品危害的人自己却吸上了毒,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更具讽刺意味了。
而对于云飞鸟来说,最讽刺的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曾亲密依偎、并肩生死的最亲爱的人,转眼就成了水火不能相容的敌手,她曾有多相信他,她就在他手上死得有多惨。
燕子恪从灯影里走出,在燕七的身旁坐了下来,“以那几家出事的官眷所表现出的症状来看,吸或食用过毒品的可能十之有九,而涂弥制毒亦基本可以确定。剩下的事交给我,安安,无需挂忧。”
这一次燕七却未应他,转过头来将他望住:“毒品这样的东西,莫说闻所未闻的当朝人,便是在很多人都清楚毒品危害的那一世,仍有人不肯尽信,亦或出于好奇而涉毒,这后果不可逆转,一沾毒品毁终生。大伯,在那一世从事禁毒的官府人员数以万计,可仍旧无法切断毒品进入百姓生活的途径,更有许多人被动吸毒,很可能旁人递给你的一杯水一块糕里就含有毒品,防不胜防。”
燕子恪也转过头来望着燕七,眸光微动,半晌笑了一笑:“莫担心,安安,我会小心。”
“……那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因为好奇而去尝试。”燕七道。
“我答应你。”燕子恪道。
“好吧,姑且信你一会儿。”燕七道。
燕子恪歪着头,目光落在燕七手边的茶盅上,良久方轻声道:“安安。”
“嗯。”燕七应他。
“‘那一世’,你是谁?”燕子恪目光轻滑,由茶盅挑上燕七的面颊。
“那一世啊,我也不知道我是谁。”燕七伸直双腿,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亲爹亲娘就把我遗弃在了山林的边缘,我师父那天正好才刚从山外买粮食回来,就把我给捡了,后来想着怎么也得给我取个名字啊,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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