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才又挪动了脚步,从前厅走到后院,走过那个他们一起下棋的凉亭,亭子里依然放着那张棋盘,城傅认真思索的模样,忽的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瞬间,阮红也觉得鼻头有些泛酸。
这座曾经无比辉煌的国公府所承载的,亦不仅仅是水幻一个人的记忆啊。
“当时,你们刚刚离开,回了昊暄国。”水幻在自己的房门口停下,视线透过窗户看进去,正好是她那张雕花木床的位置:“我和义父,有两个多月无话可说,连同铃铛也因此受到了其他下人的冷眼。后来我就跟她提了,要给她找个夫婿,然后风风光光送她出嫁,可是她却说,只想做我的陪嫁丫头。”
水幻的声音里有压抑着的哭意,身旁人一时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只看着她的眼角有泪水滑下,流过脸庞,变成了两条很深的泪痕。
“前年浮绝生日,我亲手给他缝制了一对护腕。我在中原多年,除了跟义父学朝政、学武艺,就只有跟着铃铛学的女红功课最好,连她那样严格的眼光,都夸赞过。”说着说着,哽咽的语调压制不住了,她便低下了头,用力的深呼吸,想让自己不那么难过,阮红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虽不说话,也全是安抚的意思。
“没关系的红姐姐。”半晌,水幻复又抬头,再次深深地看了房间一眼,然后继续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雪析、凭赋、莫离、沉煦的房间,最后,在司昀的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婚礼的前一天,司昀拖着身中剧毒的身体,强撑着与她保证的话,她还记得。
他说,无论她有任何的问题,等到他们成亲之后,他都告诉她。
所以她就相信了,一等,就等来了国公府的灭门。
左手轻轻抚上紧闭的木门门框,水幻总还是觉得,只要轻轻一推开,里面就会燃起明亮的烛火,司昀颀长的身躯,就还是像以往一样,坐在书桌边上,捧着一卷书,看得很入神。
“红姐姐,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啊。”她侧过脸,盈满泪水的眼中生出惨然的笑意:“其实,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义父,可是,他出了事,我又是真的,很难过……那个坐在皇宫里安然自若的皇帝,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他给义父报仇……”
笑意变成深刻的恨,阮红见了,拥过她的双臂,叹息说:“没有爱情,却还有恩情。水幻,在你的心里,这么多年,不也一直把司昀当成亲人或是恩人在看待么?”
“是……我非常的,敬重他。”再次回头去看漆黑的门框,她的手指,来来回回地在上面摩挲着:“如今我身在洛阳,实在是要很克制,才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报仇的机会……”
阮红眉头一蹙,抱着她的双手微用了两分力气:“水幻,你不要冲动。”
“我知道的。”水幻哭笑出声,眼神变得很悠远:“屠蛰必然是,早就利用格局之便,向中原请过援军,可是那位皇帝不可能答应。如果这个时候我冲动了,就是给了屠蛰大做文章的好机会,到时候他们联手,再加上存希从中作梗,昊暄就输定了。”
“不错,你对局势的分析把控很全面。”阮红放了心,对她努力笑了一下:“看来中原八年,司昀的确是,在朝政大局观上面,很用心教导了你。”
水幻缄默,算是承认了这句话。
以前,她不是不知道,有一些师兄师姐,对她是很有微词的。她入门最晚,司昀却教的最无保留,琴棋书画她不喜欢,司昀就提也不提,反倒是弟子们挤破了脑袋想学的朝政军事、压身绝招全都教给了她,那会儿她身带封印,武功学也只是学了个五分,正要用的时候,可能三分的力道都发不出来,但是,司昀从来没有指责过她,反倒,还常常出言安慰。
直到那么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这些耐心与付出是为了什么,其实,如果不是先有了浮绝,她也不那么确定,自己会不会对司昀另眼相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深情,这一世,她回应不了他。
那么,就只能继续将他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敬仰和尊重,她是早就想明白了。
夜色、渐浓。
阮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温柔如水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提醒着说:“水幻,子时快到了。”
悄然点头,水幻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手放下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沉静:“红姐姐,我们回去吧。”
深看了她一眼,阮红转而牵着她,两人身形一动,就只剩了幽绿色灵力余光在原地,分秒间便消散了。
水幻她,这些年,真的成长了太多。她刚刚调整心绪的速度,快得让自己这个混迹朝堂的将军都侧目。浮绝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是一味地肆意任性胡闹;可是若浮绝不在,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也有浑然天成的强者气势,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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