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因为刘彻一时的心念不稳而引起的易储风波,慢慢地平静下去了。
然而陛下本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变好。
身为至尊,他当然不能跟任何人谈起自己的心情,后人只能从《资治通鉴》的记载中知道,元狩五年,在这一系列的风波发生之后不久,刘彻驾幸位于蓝田的鼎湖宫,然后,他就在这里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刘彻之所以生病,并不一定完全是由于心情,但是病中的他心中越发郁郁,则是可以肯定的。在这份郁郁中,肯定包含有对霍去病的不满,甚至可以说,他觉得自己被伤了心。
在刘彻决意包庇霍去病的那一刻,他本能上还是像一个家长的,他的做法,也很像许多家长都会有的“护犊子”反应。当然,每个在外人面前护完了犊子的家长,在关起大门以后,都是要把这个闯了祸的孩子狠狠教训一顿的。
刘彻也非常想狠狠地教训一顿霍去病,然而,他却不能打他、不能骂他、不能褫夺他的爵位封邑、甚至连一句明白话都不能跟他说!他只能放逐他,让他自己去想。
因为说到底刘彻已经不再是一个家长,而是一个帝王,一个人主!霍去病也不再是一个闯了祸的孩子,而是这个人主的重臣。对一个人主来说,你完全效忠于我,我可以给你一切,但假若你并非如此,那么就算你再天纵奇才,也说不准就是第二个韩信!
作为人主,刘彻需要霍去病绝对地忠于自己,百分之一百地是自己的人,霍去病的聪明他是早就深知的,不是不可以算计,他也可以包庇他算计任何的别人,但是,绝对不可以算计自己!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底线!
当初他大力施压让卫霍分开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为了爱护霍去病,才不想让他卷入到风险极高的储君事务里来的。可是尽管自己千方百计,对方最后还是卷进来了,而且卷入得如此之深,居然为了太子冲锋陷阵、甘做刀尖!那么此人之前疏远大将军和太子的一切表现,就都是在跟自己演戏了?最后还玩出误杀这么一个花样,这是光打算骗骗别人的吗?这不就是打算连自己也一块算计进去的吗?
霍去病算准了陛下不会动他,他确实没有算错。但是他这次的做法,相当于是为了太子和卫氏,不惜公然跟陛下玩了花样!正是这一点,让刘彻感觉太不能接受了,可以说是一下子击穿了他的底线。
其实霍去病只要仔细揣摩,也不至于揣摩不出来陛下的底线是在哪里,只可惜这一次实在事起仓促,他确实没顾得上充分考虑对方的感受,就此让陛下起了疑、也伤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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