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是个棋痴,根本没注意到身侧还有旁人。
有一回,元春实在忍不住,出言提醒水溶该如何落子。在元春看来,她棋艺不逊迎春。不过因为贾母偏心,她才不得为世子棋友。难得遇此良机,元春玉颜恨不得贴到水溶面上,明眸善睐,纤指轻点棋盘上白子遍布处一个空缺,柔声细语道:“世子爷,元春看来,黑子落在此处甚佳。”
殊不知,水溶早已看破。落子在彼处,确乃进攻之妙招。但深入敌营,后援乏力,贪一时之功,若被迎春避实就虚,来个直捣黄龙,定然得不偿失。水溶抬眸去瞧迎春面色,果然迎春嘴角噙着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水溶虽恼元春冒失,到底修养甚佳,只含笑开口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说罢,捻起黑子,远远地落在棋盘右后方。
元春颇不赞同,又要开口。抱琴拉拉元春衣袖,元春这才闭口不言。心中到底不忿,深恨水溶错过一步好棋。元春腹诽道:“怪道迎春能和水溶一下半日,原来水溶竟是个自矜自大的臭棋篓子。如此一步好棋,他都看不出来。”元春赌气旁观,非要看看水溶如何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眼瞅着日色偏西,迎春水溶二人你进我退,仍旧杀得难分难解,元春眼力却渐渐跟不上。她预想中的水溶惨败情形不仅没发生,水溶所执黑子竟然渐有并吞山河之势。元春才知她棋艺低过水溶和迎春太多,难怪贾母不让她陪水溶下棋。元春羞愧无地,悄没声息带着抱琴离去。
后来,元春也常来观棋,依然给水溶端茶递水,却再不发妄语,只伺候得十分殷勤。只是水溶不仅没因此记住元春,反把元春当做了迎春的丫鬟。元春得知后,彻底恼了。任凭王夫人恩威并施手段用尽,元春也再不肯往水溶跟前凑。对此,迎春只当自己是稻草人,眼不见心不烦。
期间,迎春送去怡亲王府验看的贾敏府上姨娘所制胭脂,畅香苑的师傅也给迎春送来了回音。果然,那胭脂里除了麝香和红花,还有极为阴损的虚耗妇人精气之物。且用量极为小心,短期内甚至有活血补气功效,中者越发不觉。若不是有意查找,外加麝香露出形迹,便是畅香院的师傅们轻易也不能察觉。
胭脂内毒素虽少,但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使用之人,必然心烦气躁,精气匮乏,身体日益虚弱。若再怀孕生产,哪怕侥幸没有难产,产后几年,也必因失于调养而一命呜呼!
那姨娘好狠的心!迎春得信后立马回禀贾母,奉命修书一封,托人快马加鞭送往姑苏。
且说贾琏、王晟二人,一路顺风顺水,不过在运河上行得小半个月就到了金陵。
早几日,林如海就收到消息,特特带着金陵大小官员在岸边恭候王晟。论理王晟不过金陵知府,轮不上大小官员通通前来迎候!只是林如海是天子近臣、巡盐御史,深得圣宠。他亲来迎接,深谙官场之道的金陵大小官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在上官面前露脸的机会!
王晟官船还未靠岸,远远的,林如海就冲他招手呼唤道:“贤弟,愚兄可想煞你了!”
林如海身后大小官员都被林如海热情如火的语气惊到了!万没想到素来貌美如花却冷心冷面的巡盐御史大人也有这种七情上面时刻。
却不知此乃林如海刻意为之!金陵官面上的水儿实在太浑,大小官员之间盘根错节。不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就是皇上、王子、各路公侯,哪家在金陵没有自己的势力?王晟初来乍到,又书生意气,没有林如海罩着他,只怕王晟初初就任便要栽个大跟头。
王晟不知他就任消息还没传到金陵,兵部尚书大人、北静王爷和贾赦都给林如海来个信,让他在金陵多多照看王晟。就连今上也曾传秘旨给林如海说,好不容易来了个新科状元,朕心甚悦,让林如海且照看着他些,必要时,放下御史公差,好生提点王晟一番。毕竟若非王晟和林如海本有旧交,皇上如何也不肯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掌管金陵重地。
林如海接到王晟、贾琏,并说要为他们接风洗尘。王晟就要推辞。林如海按按他的手腕,王晟这才作罢。接风宴就摆在金陵最大的酒楼——迎风楼。
王晟一见这“迎风楼”招牌,便眉头一皱,轻声问林如海道:“恩公,这个酒楼是谁家产业?”王晟知恩图报,深念林如海当年救命之恩,始终不肯改口,坚决称呼林如海“恩公”。
林如海见王晟一眼看破玄机,不由对其刮目相看,悄声道:“数年未见,贤弟果大有长进。如此看来,是愚兄多虑了。此乃拙荆娘家二嫂之亲妹子夫家的产业。”林如海这番话七拐八绕,贾琏在旁听见,都没翻过个来。王晟却品过了味,笑道:“原来是皇商薛家!果然实力雄厚,出口不凡。”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厢,众官员还未行至酒楼门前,紫薇舍人薛公便迎将出来。彼此行礼罢,薛公引着众人到楼上雅座按序坐好。
迎风楼雅座果然非同凡响。布置之精巧华丽处,胜过荣府贾赦书房;墙上所挂字画皆为真迹不说,比之王晟的收藏也不遑多让;再看满桌饭菜,龙肝凤髓,可谓应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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