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蹲下身子依言换上了那身裙子,手脚到还算麻利。容弼听得身后叫好,转过身来道:
〝随我来,路上拢拢头发。〞
沈莙哪有不依的,此时容弼大老爷就是她的主心骨,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知道镜花台在王府西面,但是因为自从被软禁以来都没怎么迈出过这座宫楼的大门,因此并不知道此处离西门有多远。
容弼带她挑着无人的小道走,竟是很好地避开了府兵,只是小道偏僻难走,甚至有钻洞这一说,为了对方不能把衣裙刮坏的警告,沈莙也算吃了些苦头。这带路的人熟练而又伶俐,倒像是走过许多回一般,沈莙愣了愣,心中疑惑,难不成容弼也是这王府里出来的人?
他们一路走着,直到通过一处小园子,仿佛豁然开朗一般,光亮一下便足了。容弼站在圆形石门边上的阴影里,对沈莙指了指对角线方向的另一处角门,而这两处中间却隔着曲折的回廊和一汪清池。
〝即刻便会有一群同你一样装扮的丫鬟过来,她们会路过此处,你不要犹豫,只管跟在队尾即可。〞
沈莙心中一紧,有些忐忑道:
〝我跟着她们,那你呢?〞
容弼倒没想到沈莙在这个时候还能想起他来,明明是紧张的时候脸上倒有了笑意,
〝我有办法进来便自有办法脱身,况且没了你在身边,行事只怕还方便些。〞
沈莙面上一窘,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有那么点拖后腿的意思,于是便不再开口多问,只耐心等着。
那群丫鬟来的倒快,也难怪容弼着急,只怕是担心错过。沈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打头的丫鬟走过之后更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她计算着眼前闪过的人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只觉袖口一紧,一道力不轻不重地将她拽进了队尾,一个踉跄差点跌跤时也是那人稳稳地扶了一把。
沈莙吓了一跳,抬眼对上了忍冬那张冰块脸时心里的澎湃就要控制不住了。她们往前走着,回头去看时哪里还有容弼半点影子,她方才一直在紧张,也不知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忍冬在一旁走着,镇定得好似走在上阳宫一般,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叫沈莙很是放心,跟在她身边,叫人冷静不少。
沈莙还是有些担心的,虽不知容弼是怎么做到能把她从镜花台稳妥地弄出来的,可如今这样的时候,姬桓戒心甚重,只管防着姬浔,南诏王府的戒严只怕是紧得很,她们想要溜出去谈何容易。这一群丫鬟也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名头在深夜离开王府,若是被发现了可就完蛋了。
忍冬明显感觉到了沈莙的不安,安慰性地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半夜三更,王府里虽不算嘈杂,但是和镜花台的静悄悄相比,其他地方还是很热闹的,时不时的就有府兵丫鬟穿梭各处,仿佛不知疲惫一般四处游荡。沈莙一背的冷汗,这才觉得逃跑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还没被逮着,自己就先吓破了胆。
从镜花台出来到西门其实并不远,只是当一个人胆战心惊的时候,每过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们一群人到了西门处,果然就如沈莙所料,被守门的给拦下了……
南诏王府的府兵和西厂那些张着清秀斯文的脸,内里却带着变态气质的冷漠小哥不一样,走的是剽悍路线,个个十分魁梧,一手把着佩刀,一脸凶神恶煞地将她们拦下来排查。沈莙紧张地盯着那些人按着刀把的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拔刀时自己跪地求饶的样子……
打头的丫鬟对为首的那位府兵低声说了些话,沈莙也不知他们到底交流了些啥,只见那丫鬟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对方,再细看时已经停止了交谈。按理说有了这两个步骤,她们应该已经可以离开王府的,可是这一回似乎有些不一样,这些把守西门的府兵比平时要更加谨慎。忍冬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一关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咬了咬牙,果然见有人往后来了,竟是在一个个地确认长相。她与容弼来南诏王府,自然不可能叫沈莙有什么危险外头倒是有人接应,这种情况下,若是被发现,解决掉这些府兵,趁乱将沈莙送出去,她留下来挡住其他追兵或许还有成功的机会。
沈莙不是傻子,看着忍冬藏在袖中的双手便知她此时必然是紧握着武器,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她心中一慌,掐着大腿强迫自己运作大脑,先是用力按住了忍冬的手,死死抓着不放,对方低头去瞪她,却换来了更加坚决的眼神。排查的速度不算缓慢,这会儿已经到了中间,沈莙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大脑供血不足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
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晚上的这里堵作一团做什么,要出府便快些,后头带着正经差事的人都被拦在府里,若有耽搁怎么说?〞
她身上一僵,心道果真是冤家路窄,后头站着的不是裴榕却是哪个?她敛声屏气,将脸垂下,只盼对方不要认出来。
几个正在一个一个细看长相的府兵听得声音,转过头来便见到冷着脸的裴榕已及他后头跟着的三十几个裴家军和几匹快马,所有人都穿着利落的便服,似是有什么要紧事要离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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