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妇提起道,「这一阵子老听见少主在拟调子,依那风格,应该是首叙事诗?」
大家长长哦了一声,大哥则是一派沉稳淡定,「还没完成呢,尚早,尚早。」
然而众人听见有新故事可听,便怎样也不肯放过他了,「先唱点也好啊,好久没听到少主说新故事了,至少透露点是什幺样的内容啊。」
就连白髮苍苍的管事,都假装没看见大哥有些困扰的表情,加入游说的行列。
她弯下腰,提起炉上陶壶,沖好一杯茶,捧到大哥面前,「给。」
待他接过碗,嚥下一口茶后,她继续说道,「嗓子也润了,大哥可以唱了。」
他轻咳出声,无奈露齿而笑,慢吞吞将茶饮尽后,手指滑落,弹出两三道弦音。
琴声逐渐转为悠扬深远,温醇低厚的嗓音响起,如水落清潭,沁入耳中,引起背脊一股轻颤。
内容却是出乎意料的严肃。
天地生玄鸟,得之而成国。
故事中,玄鸟能人言,知万物,负天命之责,得其辅佐,则成国主,自降世以来,皆司商国。然而数百年后,国势凌替,朝弱层荡,内忧外困,运数已尽,无可避免走向衰微。
冬夜漫漫,时扬时抑的起伏,扣人心弦的情节,不知觉间,炭火已转为白烬,蜷起膝,安坐于大哥身旁,听着他继续吟颂这未曾听过的诗歌。
五百年过去,神境一日,人间一年,时长久远,玄鸟已然忘记受命初衷,本应涅槃归虚,却化人身,执政权,兴武事,行严令,禁奢淫。
此番政令,举国皆有不服,玄鸟如故,十年后,志士揭义,都城陷,玄遭亲叛,身首异处。
而后,幼主薨,新君立,邻国举犯,大灭商国,宗庙尽毁,国绝莫继。
歌至此处,大哥停了下来,只是继续弹着琴,厅里叮咚琴音空响,半晌,大家终于回过神,管事长叹道,「若我没记错,墨族境土里的凤城,古名便叫商台,莫不是这商国了。」
大哥颔首,「竹翁多闻,确实是的,细究的话,商国亦能算是墨族的先祖之一。」
说着,他将琴摆至一旁,倾身向前,双手交握于膝上,温声道,「这次的故事,大家觉得如何?」
僕妇擦擦眼泪,「少主刚才说,歌还没写完,只是这故事实在太苦了,国都没了,那还有什幺好说的呢。」
厨子啃了一口果子,咕哝道,「大冬天的,让老子听这种,香豔的妖姬呢,奸险的小人呢。」
大哥笑着不以为意,转头看向她,还未说话,伸手抚向她眼角,才发现自己哭了,「岚儿是觉得玄鸟很可怜吗?」
她点头,大哥口中所描述的玄鸟,机智、聪敏、忠心为国、爱民如子,五百年的竭心尽力,最后却仍保不住祂最重视的国家。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缓缓摩挲着,大哥的脸逐渐靠近过来,「那岚儿认为,举兵起义的臣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想到厅里还有旁人在,她臊的往后躲去,结结巴巴道,「玄鸟一定不觉得自己有错吧,志士也是,岚儿以为,两边都只是希望,商国百姓能够过好日子。」
他却逼近过来,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到她肩上,语气有些阑珊,「结果却还是落到城灭国亡一场空,徒留倾国罪名。」
不明白大哥突如其来的低落,只好小小声说出她的想法,「其实岚儿不是很懂,可是只要大家都能好好活着,不就是最重要的吗。」故事里,邻国攻佔商国后,并未掳杀截掠,消失的,是商国曾有的传统礼法、历史渊源,直到被邻国完全同化,再无人记得史上的商国。
大哥沉默半晌,低笑出声,只是将她搂的更紧,静道,「大家,差不多该歇息了。」
她紧张兮兮的看向大家,只见管事向她呵呵笑,僕妇朝她挥挥手,厨子抓着肚子打了个呵欠,随着大家朝外头走去,边嚷嚷道,「睏了,这天寒地冻的,早点躜被窝还比较实在,不打扰少主了,晚安。」
直到门拢上了,还能听见厨子以自认放低的声音,向人问道,「老子那酒,妳是有给少主喝没有啊,还是妳自个儿偷喝掉啦,怎幺刚才都没看出少主那里不一样啊。」
僕妇气呼呼的声音随即传来,「谁要偷你那破啥子酒!」
一副大家都明白他们要做什幺似的,红了脸,将脸埋入他领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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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很久又有点硬的一章,诗歌篇看不的完全可以忽略内容。
这篇宗旨始终就是,谈恋爱,吃肉肉,这章只是因为厨子不想让大哥那幺快吃到罢。
熊先生为日本童谣森のくまさん,真实跟黑暗童话一样,还有更污的内容,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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