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着方桌各坐一面,菜就一样样、一盘盘的从包厢外端了进来,清蒸黄鱼、红烧蹄膀、京酱肉丝、糖醋小排,一时之间满室肉香,伙计给宿冬尘、云清两人添了杯筷,领了计沧海赏的碎银,笑嘻嘻地将包厢门阖上。
“劳烦宿兄弟、云少侠帮愚兄的忙,我先敬一杯。”言谈话语间,计沧海又恢复了平日纵横商场的豪气模样,举起酒杯就敬。
“不敢,不敢。”宿冬尘与云清二人赶忙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宿云二人情绪都有些松弛,唯有计沧海的表情仍有些别扭,脸上虽有淡淡酒红,表情却像是欲言又止,每每待要开口,又举箸夾上菜,仿佛有话鲠在喉间。管家阿福只是挟了两口菜、喝两杯酒垫巴垫巴,筷子便放下了,两手一直捧着那口木箱子。
“福管家一直抱着箱子不放,莫非里面有什么宝贝怕宿前辈偷去吗?”云清笑着,酒后说话也有些放肆。
计沧海一手端着酒杯,正待要说什么,嘴一撇,又把杯中酒咽了下去,没有回答云清。
宿冬尘早已看了出来,一直没有说些什么,此时只好缓缓道:“计大哥,莫非有什么事吗?”
计沧海脸色有些发青,抬起眼看了宿冬尘一眼,伸手抓起酒壶又倒了一杯,仰头而尽,才苦着脸道:“本来这事不想麻烦宿兄弟的。”说着,将阿福怀里的木箱捧了过来,阿福立刻起身将桌上吃完的餐盘层层叠起,挪到墙角放着。
宿冬尘与云清两人对看一眼,彼此心里都打着鼓,不知是什么事。然而两人都在猜想,定是跟这阵子计沧海与他人的密会有关。计沧海将木箱子放到桌上,却不打开,脸上难受的表情也不知是酒意,还是心结。
计沧海默默地盯着箱子,良久才道:“不知宿兄弟是否曾听闻“江郎才尽”一说?”
宿冬尘一听此话,更不明白计沧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答道:“计大哥说的可是南北朝的才子江淹?”
南朝宋时,出了一位次门寒士的才子——江淹,字文通,六岁能诗,历仕宋齐梁三朝,最终在南朝梁以金紫光禄大夫之位告老退休。文学以诗赋闻名,与鲍照并称南朝辞赋大家,其创作《恨赋》与《别赋》被称之为南朝词赋的绝唱,然而江淹晚年创作渐少,甚至搁笔不再书写,其中的曲折引出这么一段传说。
传说中,一日江淹在冶亭午后浅眠,在梦境中遇见一人来到他身旁,这位面如冠玉的谦谦君子向他躬身行礼,自称郭璞,字景纯,对江淹说道:“文通兄,在下有一支笔寄放在你处已久,可否还给在下?”江淹伸手探入怀中,果真掏摸出一枝五彩玉色笔,郭璞将笔拿回之后,江淹也随之转醒。
后来一查才得知,郭璞郭景纯乃是西晋人士,与江淹身处的南朝相隔近两百年,擅长训诂学、易学、道教方术,仙逝后已成为道家仙长,供奉为水仙伯。此后江淹创作备感艰辛,脑中再也无法写出华美的词句,故而罢笔。后人感叹江淹梦中的遭遇,作成“江郎才尽”一说,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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