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登徒子眸中含笑,显是幸灾乐祸,我冷哼了声,朝天翻了翻眼:“难不成要我在你母亲面前无理取闹?”
德藼亲王的娇纵早已声名在外,如若换作真正的茈承乾,即使身份贵不可言,在这位同是皇族出身的未来婆婆面前撒泼,恐会当场出局。正是盘算继续以失忆搪塞,装傻充楞,登徒子柔声宽慰:“母亲并非不好相与之人。德藼殿下又是她的表侄女儿,处久了,自会与你亲近。”
我颌了下首,淡望登徒子片刻,低首枕在他胸前:“往后还是咱俩一起去荪蕙居走动。你到底是她抚养成人的孩子,好生谈谈,将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许能改善你们的关系。”
十月怀胎痛一时。二十余年的母子情分,方生羁绊。且自瑛嬷嬷的只言片语,不难知悉玉媛夫人对这非己亲出的儿子仍是关切。不论饮食起居,还是教授学问的师傅,事无巨细,皆有过问。乃至当年令伊师父强认苍秋为徒,带去城郊老宅,玉媛夫人亲自带人在澜翎城里寻了三天三夜,待是找到已被同门师姐驯得服服帖帖的儿子,本要将诱拐世子的怪师父送去官府查办,可见六岁后再未笑过的儿子复又展颜,亦因是折服怪师父渊博的学识,放下诰命夫人的身段,当着在场诸人的面,跪身行了大礼。
“其实你母亲待你挺好,只是不擅言辞罢了。”
抬手重捏了下苍秋的脸,我笑侃,“她脸皮没你厚,拿出当初你s扰我的劲道,去砸了堵在你们中间的墙。”
“娘子啊……”
登徒子即刻摆出为夫当初真有那么不堪?的苦瓜脸,我眉峰一扬,煞有其事地点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比起这对已将井水不犯河水当作相处准则的母子,我这个外人反是看得清楚明白,不论苍秋还是玉媛夫人,皆是蜷在自己的壳里,小心翼翼地揣摩彼此的心思,然又不敢跨出壳去,冰释前嫌。若是从旁开导,许可改善他们不温不火的母子关系。只是……
“见你母亲前,咱们似乎先得处理一些麻烦事儿。”
虽如是说,颇有白眼狼之嫌。可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澜翎,果如我所料,刚踏进侯府偏门,苍秋便被那位显是失去耐性的师姐一把揪过耳朵,凄凄惨惨地拖去秘谈。我稍许幸运,被扑上前来的旖如揪着衣领,抱头痛哭。
“夜赫龑没对我用强。”
虽不能说是完璧归赵,望着欲言又止的小妮子,我斟酌了下字眼,避重就轻。梨花带雨的小妮子方才松了口气,扶我回映雪轩沐浴更衣。
“小姐,可要旖如再哭给你看?”
拗不过小妮子,只得任她在旁服侍。伏在桶缘,腾起的水气熏得我昏昏欲睡。可因是在旁给我搓背的旖如不经意的感慨,微是一怔:“半月不见,小姐变得像大人了。”
我垂眸望向水中倒影。变化确是来得措手不及,靡颜腻理,稚气尽褪,瞳眸秋波盈盈,千娇百媚。颇是莫名,连我自己亦腾起一抹嫉妒,刹那惘然,和苍秋相爱的女人到底是茈承乾,还是季悠然……
“小姐。”
耳生的女声遽尔响起,思绪蓦断。我回首望去,便见一个侍女亭立在乌梨木雕花屏风外,低首恭声:“少爷请您梳洗后,往麟翠堂一叙。”
映雪轩原是禁止瑛嬷嬷与四近从以外的侯府下人进出,因是她突兀的出现,我适才察觉向来小厮打扮的旖如亦已换回了女儿装。虽感蹊跷,可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一叹,待是客气地打发了侍女,便听旖如语气生硬:“小姐可是金枝玉叶,凭什么让人呼来喝去?!”
许是八字不合,方才这般水火不容。我无奈轻笑,本是一身清爽衣裙便要出门,却被小妮子硬拽了回去:“小姐贵为殿下,可不能这样披头散发地出去见人。”
不由分说,将我强按镜前,翻绾青丝。仍觉美中不足,取来胭脂水粉,依着茈承乾的小名,给我点了淡雅的梅花妆,临末了,不忘在我脖颈和手腕涂抹香油。待是大功告成,望着镜中妩媚姣妍的倩影,小妮子得意扬扬,我啼笑皆非,虽是明丽动人,可从未像此刻这般有身为孔雀的无力之感。
“我……罢了。”
眼泪攻势对男人极是奏效,于我亦然。见小妮子扑闪着眼,硬是挤出几滴泪珠子,我惟有无奈一叹,将手递给她,学着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亦步亦趋。乍见云二少爷的映雪轩走出一位精心修饰的绝色佳丽,往来仆从无不驻足观望,瞠目结舌。我扯了扯嘴,一路收获惊艳暧昧目光无数,直待走进那座本为王苑前殿的麟翠堂,见到浅笑相迎的瑛嬷嬷,方才沉下两肩,莞尔见礼。
“看是这阵子没有好吃好睡,小姐清瘦了不少。”
端详我的面庞,瑛嬷嬷一声轻叹,即又笑说:“奴婢回头就去熬补身的药膳,再做几道您爱吃的素菜,给您洗尘压惊。”
我颌首笑谢,流转目光,望向静立瑛嬷嬷身后的少女。眼锋相触,美眸遽尔怅黯,隐约嫉恨,可亦隐蕴一丝希冀,许是多年的盼念终有着落,对我深凝而视,惟求与我共侍一夫。可即使了然少女眸中的殷切,我低垂眼帘,任旖如扶去一旁坐下。许是见玉媛夫人身边的瑛嬷嬷待我敬重有礼,拿不准二少爷深藏映雪轩的女子是为何方神圣,陆续齐聚麟翠堂的侯府仆众神情各异,直待云二少爷姗姗来迟,方才各自移转视线,躬身相迎。
“不日我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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