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飞驰在静寂的路上,南次郎的大脑也在不停地翻腾着。几个月以来,军部上下像开了锅似地不已。内阁猛削军人薪水的风波未平,满州问题一波又起。尤其是在参谋本部的中村大尉被中国军队虐杀后,这一狂涛更是达到顶峰。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各级官佐围绕满州问题的多次磋商讨论,常及时安排的一些训示、演说更使军部的这种气氛不断高涨,似乎满州问题的解决已迫在眉睫。为此,他还遇到了麻烦。
8月4日,在军部召开的师团长会议上南次郎发表训词,公开断言:满蒙方面的形势发展对日本非常不利,使人觉得事态重大,诚属遗憾。其原因在于邻邦(指中国)长期宣传培养、恢复国权之排外思想,以及新兴经济力量向满蒙之发展等事态重大已不是暂时现象,而是长久现象。
消息传到外界,内阁首相若规紧急召见了他,指责他在高级军官会议上妄下结论,言词失当,无视内阁,企图
扩大满州问题的严重性,挑起军人排斥内阁,煽动武力解决满州问题等。但南次郎心里并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什么不妥。满州是帝国的国防生命线,是日本屏障苏俄的第一道阵地,也是解决中国问题的重要后方物资基地。他十分赞赏老前辈田中义一的一句话:“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可保守的内阁却根本无视这一点,开口闭口都是文人政客的那一套外交辞令。一遇到国际问题,总是带有明显的调和色彩,在满州问题上也总是软弱无力。他们对军部的建议总是竭力压制,可对软弱的外相印原却言听计从,这不能不使南次郎大为失望。他知道眼下还不是与这些文人政客争锋较力的时候,所以对若规的指责,更多地是多方推诿、百般狡辩。因而在得知今夜满州发生事变的消息时,客观地说他是欣喜多于忧虑。
汽车在混凝土路面上微微颠簸着,爬上市谷高地的缓坡。路旁的绿草、杜鹃花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出一片青灰色。走完坡路,车子在一个“y”形的岔路口向右一拐,绕过一座怪石堆砌、透着一种冷峻美感的假山,“嘎”地一声停在了一座坚固的楼房前。这里就是后来成为震撼20世纪人类文明的日本军队的心脏,日本战时的神经中枢,座落在市谷高地的日本军部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它的前身、也是后来那场疯狂战争中多数日军高级将领接受军国主义启蒙的基地。旧陆军士官学校。
清晨7时,东京日本军部的高级将领齐集参谋本部,匆忙召开了紧急会议。条开大桌的横头,南次郎正襟危坐,一面硕大的太阳旗悬挂在他头后的墙壁上方,哄烤着气氛森严的会场。南次郎右手方依次坐着:陆军省次官杉山元中将、军务局长小矶国昭中将、军事课长永田铁山大佐。左手方为参谋本部队长二宫重治中将、总务部长梅津美治郎少将、情报部长桥本虎之助少将及作战部代理部长令村均大佐、对面为大将参谋总长金谷范三。
会前,只有南次郎、金谷范三等少数阅过关东军发来的急电,而更多的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此时正交首接耳低声询问着。金谷看了南次郎一眼,见对方点点头,便转向参谋次长二宫重治,说道:
“开始吧!”
主持会议的二宫重治次官先就收到的电报作了简短的说明,随即指示今村均大佐首先向来人宣读关东军方面来电。
会场一时气氛凝重、静寂,只有今村均急促、有力的声音掠过众将佐,在屋里回荡着:
“一、18日夜10时30分,奉天北方北大营西侧,暴戾之中国军队破坏满铁线,袭击我守备军,与驰援之我守备队部发生冲突。据报告,我奉天独立守备第2大队正向现场出动中。”
“二、北大营中国军队炸毁满铁线,其兵力约有3、4个中队,逐次遁入兵营。我虎石中队11时与北大营兵五六百人交战,现已占得北大营一角。但敌机关枪、步兵炮正在增加。我中队正在进行苦战,野田中尉负重伤。”
“三、板垣参谋正作如下之区处:(1)守备第2大队扫荡北大营之敌;(2)步兵第29联队攻击奉天城;(3)守务独立第5大队攻击北大营北侧,受第2大队指挥;(4)要求第2师团以主力支援。”
电文念完,众人一脸惊愕。会场还是一片沉寂,只有南次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睃来睃去。
南次郎对此时众官佐的惊愕是完全理解的。
6月底,他也曾向前来东京的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少将传达了“解决满洲问题方案大纲”的精神,并强调再隐忍持重一年,一候日本国民及国际社会接受日本主张之时,即全面解决满洲悬案。
但“中村事件”发生后,满洲和日本国内的形势发生了逆转,各在野党和帮会对内阁,甚至军部起而攻之,新闻舆论也大肆渲染、鼓噪,主张先内后外的内阁尽管一再发表声明,其威望却在民众的心目中一落千丈。
而鼓吹先外后内的右翼势力、在野党政友会及枢密院、贵族院的强硬派充分利用广播、电台、报纸、杂志等新闻媒介,向民众灌输“满蒙是”10万亡灵、20亿国币’所获得的‘圣地’;维护这一帝国生命线是行使自卫权;作为东洋盟主的日本惩罚中国之不当是为了东洋悠久之和平”等观念,从而煽起了国民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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