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惊叫起来,直让众人的头皮都跟着发麻了。格桑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叔从血泊里爬了起来,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怕她也会一个不小心惊叫出声。
乌伦瓦利桑,“公主至情至性,方才那一番言论实在听得王叔感激涕零。要不是你,王叔今夜还不能死里逃生得这般顺利。”
商陆看了浑然呆滞的格桑一眼,再用余光瞥了瞥江凭阑袖子里攥紧的拳头,冷笑一声道:“乌将军此言差矣,您设了今夜这局中局,千般周全万般缜密,又与公主所为有何干系?”
乌伦瓦利笑了笑,似乎也不欲执拗这个,看向朝他怒目而视的乌舍纳,“无妨了,反正王兄说了,我已是个死人了,那么,就请让王兄看看,在我死后,这西厥会是副什么模样罢!”
他话音刚落,踏踏马蹄混杂着喊杀之声磅礴汹涌而来,听得人人心惊肉跳。
为这突如其来的成败转折,也为王庭内乱多年终于迎来的这一场宫变。
谁也不知道,今夜过后,西厥的命运将陡然急转向何方。
乌舍纳正襟危坐,闭眼听声细细辨了辨兵马的数目,随即攥紧了拳头。
到得此刻他怎么还会不明白,自己是栽在了谁手上。
他不是败给乌伦瓦利的,他这个弟弟,勇大于谋,素只蛮干的劲,凭他之力绝不可能想出这样缜密周全的计策来。
这分明从头到尾都是江凭阑的手笔。
这个女人,一面给他出了毒害乌伦瓦利的主意,撺掇他酿下大错,假意全力配合他巩固王位,一面却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乌伦瓦利,以王位相诱,助他假死,助他成就今夜这一场宫变。可事实是,不论今夜的胜者是谁,西厥都完了。
江凭阑要的,从来都是他们兄弟二人手足相残,然后将早已千疮百孔的西厥一举拿下。
而这个局,从两年前那个叫狂药的人来到王庭起便开始了。
不,或者是更早……早在微生玦还是卫玦的时候,他就被一点一点收入了这张天/衣无缝的网里。
想通了这些,他忽然近乎癫狂地笑起来,“好,好,好!好个江凭阑,好个微生玦,好个大乾双皇!”他睁开眼来,眸色一沉,死死盯住了商陆,“江凭阑,今夜我乌舍纳败则败矣,却绝不可能放过你!”
话音刚落,他飞身掠向前来,速度快得近乎不可称之为人,五指分错间便将将触及商陆的咽喉。
江凭阑霍然抬首,却有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先她一步作出了动作。
一个是朝商陆疾步掠去,将她一把拽往自己身后的皇甫弋南,还有一个则是按住了江凭阑,避免她出手暴露身份的齐容慎。
皇甫弋南出手一刹,乌舍纳的招式也到了,两人一个对掌,四面立时激起一阵罡风劲道,紧接着“轰”一声大响,脚底下的地面碎裂开来,片片涂金木板刹那间朝各处倒射而出。殿内惊叫四起,满席的人奔涌逃散。两人也在彼此竭尽全力的出手里各自朝后踉跄退出数丈。
高手对招,自然谁也没讨着好。
齐容慎迅速起身上前一把按住了皇甫弋南的肩,朗声笑道:“宁王小心。”随即分别看一眼商陆和微生琼,压低了声音道,“带她们走。”
江凭阑也跟着附在商陆耳边快而轻道:“垂莲门有接应。”说罢迅速入戏,满脸惊恐地挽住了身旁齐容慎的胳膊,颤着嘴唇一副说不上话来的模样。
乌舍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狠狠揩去嘴角鲜血,盯着皇甫弋南冷笑一声,“宁王此举何意?对弑母仇人出手相救,竟是你们中原人的孝道吗?”
皇甫弋南轻咳一声,稍喘着息道:“顺王误会了,本王要杀的人,便是化成灰,化成骨,也只能落在本王的手里。”
江凭阑闻言“嘶”了一声,只觉得背脊好一阵凉飕飕。
“既然如此,便看宁王有没有这个本事从本王手中抢过这女人的骨灰了!”
乌舍纳说罢再度飞身朝商陆掠来,夕雾见状一个闪身挡在皇甫弋南跟前,一面与乌舍纳交手一面朝后道:“王爷先走。”
皇甫弋南也没推拒,带着商陆和微生琼就向殿门口奔去。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沈纥舟忽然站起身朝这头的江凭阑遥遥一笑,随即跟着追了出去。
江凭阑回头看一眼三人一闪不见的身影,又环顾了一周桑旦宫内的情形,刚要开口问起不知何时消失了的乌伦瓦利,就被齐容慎猜中了心思:“宫门外都是散兵,战力有余,战术却不齐,须有乌伦瓦利指挥才攻得进来,他今夜的目标是乌舍纳,绝无可能分神去拦他们。”
她点点头,情急之下终于不得不捅了那层几日来堪堪欲破的窗户纸,“那沈纥舟呢,假扮你的人够不够应付?”
她这语气隐隐透着些担忧,尽管他很清楚,她不过是挂心商陆和微生琼的安危,却还是有那么一刹错觉,觉得她好像在担忧他。
似乎是没想到这层窗户纸最终会由她先捅破,他闻言呼吸稍稍一滞,蓦然偏头看过去,恰好触及她对过来的目光。
这一眼对视与几日来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尽管她从一开始就晓得他的身份,可彼此间却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一层看似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存在,他们才可能心平气和地合作。
只有他不是皇甫弋南,她才能暂且放下过去,强迫自己大局为重。
只有他不是皇甫弋南,他才不能忍住一千次一万次想要靠近她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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