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道:“随父亲习过几年。”
我问:“看你似是读书人家女儿,怎生落得这步田地?”
那女子道:“奴家乃济北郡人氏,父亲乃一介读书人,教授村里孩童习字,家中虽不富裕但亦有盈余。去年夏日,家乡突遭瘟疫,四乡病死多半,所幸奴婢所在村中并不太甚,父亲便携母亲与奴婢逃离家乡欲投奔娘舅,怎奈半路被偷儿窃去财物,便一路乞讨到太原娘舅家,谁料连年征战,娘舅家已不知搬往何处。母亲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丧于太原。奴婢父女别无他法便又南下至中都,欲在此地以代人书信为生,怎知父亲思念亡母也去了。父母仅有奴婢一女,我奴婢怎能看父亲曝尸街头?只求卖身葬父,……今日遇到公子伸手相助,此后菁儿必誓死跟随公子,只求公子莫要见弃。”
我看她虽说的凄苦,但却强忍着眼泪,不想惹我不悦,便也心下敬佩了几分。我最敬佩坚强之女子,若在现代,自然多得是,但在这西汉怕真不多。看她这般坚强倒也顺了我意,不由喜欢,便欲上前拉她安慰。
谁料她见我拉扯,便生生躲开,叩头
道:“菁儿卖人不卖身,求公子成全。”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这身装扮所至,刚才一直沉思并未换装,必是引起了她的误会,便笑道:“莫要惊慌,我与你一般是女子,只因今日出门便着了男装,快快起来吧!”
她惊讶地看我,我笑而不语,唤小丫头进来帮我更衣梳妆后,她面露喜色,道:“小姐换过衣裳真是天壤之别,以小姐这富贵之身,菁儿何德何能劳小姐搭救!”
我叹道:“我原与你一般均为苦命之人,只因遇了贵人才有了今日荣华。我乃是寄住在这王府之中,你他日行事时定要有眼色,可知?你跟了我虽衣食无忧,但须得小心行事,不然我都自身难保,怕是也会连累了你!”
菁儿马上悟明白了,道:“菁儿省得了!小姐莫要担心,菁儿必备加小心。”
我颔首。这丫头倒也真是聪明伶俐。
一日我陪薄姬下棋,见她魂不守舍,便问:“娘娘可是有何心事?”
薄姬叹道:“两月后便是先帝忌日,先帝虽未与我恩爱,但毕竟乃我夫君。我想随恒儿一道回长安拜祭先帝。”
我惊。自刘盈登基以来,吕后的手段越来越毒辣,此时薄姬若再去长安,怕会引起吕后的不悦。原本薄姬在这代王府中吕后怕是早已忘了这号人物,但薄姬要主动出现在吕后面前,那曾经的些许不满或一个不小心均可引来杀身之祸,没准还会连累刘恒。但薄姬非刘恒,我不能坦诚布公地对她分析利弊,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我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据说刘恒三日后便要起程去长安,剩余的时间已不多了,必须尽快和刘恒商量个权宜之策。
我上刘恒的书房去找他,不在,又去寝宫,丫头说一早便出去了,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他时,我已累得满头是汗,刘恒见我急匆匆赶来,便笑问:“又上哪里疯癫了?”
我看他正与几个谋士谈天说地,还悠闲地喝着茶,不觉来气,便行礼道:“等代王实在是闲得没事了请与如烟谈些要紧事,可否赏脸?”
刘恒对一旁的谋士笑道:“瞧瞧这丫头,脾气越发大了,你等若无他事,便可退下了。”
谋士向我与刘恒行礼后便退下,刘恒携我坐下笑道:“如此火急火燎的,可是有豺狼在追赶你?”
我瞪他一眼,道:“代王三日后便要上京去祭拜先帝亡灵,可曾与娘娘长谈过?”
他道:“只是知会了一声,并未长谈。”
我叹道:“代王可知娘娘亦有同行之意?”
刘恒惊道:“万万不可。自先帝归天,二哥即位以来,太后手段日益残忍,已将先帝后宫尽数囚禁,即便是仅宠幸一两次者亦均被打入冷宫,娘若此刻去,怕有去无回。”
我叹道:“如烟也正为此担心。娘娘虽并不得宠于先帝,但毕竟曾是先帝后宫之人。好在代王当初带娘娘同来代地远离了是非。这五年吕后并未找娘娘晦气,怕是认为娘娘与先帝彼此均无情,便少了恨意。若娘娘此番前去拜祭先帝,吕后便知娘娘对先帝仍余情未了,恐遭不测。”
刘恒道:“娘这许多年虽未明说,但我亦知她仍牵挂先帝,曾几次有同去之意,我均装作不知晓。今日她既能告知你,便是铁了心要同去,这可怎生是好?”
我叹道:“娘娘既然想去,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怕会连累代王。”
刘恒道:“先帝对娘甚是薄情,娘却还如此情深意重。按理说,我这做儿子的定不能阻拦娘对先帝的一番痴情,即便自身冒险又如何?”
我怒道:“迂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怎生如此愚孝?亡人已亡,在那土堆前哭一场又能如何?还能换回先帝性命再来与娘娘恩爱不成?”
刘恒道:“好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烟儿所言极是。先帝活着时也只是让娘独守空闺,终日以泪洗面。今日再为此失了性命便不值了。”
我不禁对刘恒敬佩起来,如此迂腐的年代,刘恒能看得如此透彻,实在是少有,更何况在这个以君为重,以孝为先的年代,他能如此理智地评价自己的父母实属罕见,便说:“那还不快去劝劝娘娘!”
刘恒携我手起身道:“你与我同去吧!娘始终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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