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川没叫住他,羲和砰一声关上门到外面去了。
神仙显然被他说到了痛处,双手微微颤抖,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眶竟微红。神仙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一直没有说出来,上游看着他这般模样,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神仙把万千话语化作一声叹息,坐回去,再不言语。
上游把他按下来,添上茶水,生怕他老爹一个不爽就把这客栈给掀了。神仙扶着额头闭眼沉思,长舒一口气。忽而神仙走到窗边去,扶着窗棱往下看一眼,竟一翻身跳了出去!
“无妨。”上游叫住要去拉神仙的蒲川,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把一盏新茶推到他面前去。
蒲川担忧地往外看看,试探道:“他这么跑出去,不会出事吗?”
上游眼皮也不抬,无所谓道:“他能出什么事,你没听他说的吗别人不出事就好了!”
蒲川倒吸一口气,果然是神仙,艺高人胆大,做事都这么任性!
“那刚才说的大什么小什么又是怎么回事?”蒲川无法,两边受气,只好靠着椅背与上游说起话来。
上游拉着嘴角摇摇头,挑挑眉毛表示他的复杂情绪,抿一口茶才说:“爹以前交了很多奇怪朋友,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反正跟我们是不一样。他们说话咱也听不懂,抓瞎。“
蒲川没有再问下去,再问就是上古秘辛了,蒲川对这些不感兴趣,复又转了个话题:“羲和说的那句话又作何解释?“
“哪句?”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常在月明之中。”
上游挑起眼尾看蒲川,半晌才笑笑,说:“这个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羲和好说话的,只是脾气急躁了一点。旁人说不动他,不如你去劝劝,兴许就能劝好了。”
蒲川抿了抿唇,上游说的确实在理,他师父总是把红尘看得这么透彻。羲和跟神仙吵完架,估计现在是一脑子的气没处发泄,看来这回自己恐怕要吃点亏了。蒲川哀叹一声天公不作美,但还是答应了。
“为师要随你师爷一同去北方,”正当蒲川要出门时,上游突然说道,“这回为师作主,你若想来,可以与我们一道;若是不想来,也不必强求。”
上游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微妙,蒲川听出来了,那是一种离别前的伤感。蒲川的心沉了沉,询问:“那你们还回来吗?”
“或许吧。可能回得来,可能回不来了。”上游的声音变得空旷起来,然后沉默了半晌。
没等蒲川说什么话,上游自顾自笑了起来,他用轻快的语气朝蒲川挥挥手:“为师逗你呢,瞧把你吓的。哎呀为师也真是,说这些话干什么,折寿么!”
蒲川垂下眼睫,虽然他知道上游是在掩饰,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张,总感觉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上游先发制人,三两下把蒲川赶出去了,等到房门扣上,他才敛去了笑容。上游坐在桌子旁边喝茶,望着墙上一个斑点出神,人都散去了,屋里静静的,结界挡着,屋外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蒲川在街上寻到羲和的时候,他正在酒垆前等着沽酒喝。酒垆生意不错,队伍排了老长,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高粱发酵的味道,飘在帝都的街道上,经年不散。
羲和手里提着个酒葫芦,这是蒲川亲手给他做的。前两天他嚷嚷着要喝酒,蒲川就给他挖了一个葫芦,让他别在腰间存酒。羲和抱着葫芦左看右看,觉得这真是个玩意儿,爱不释手。
估计是队伍太长,伙计的手脚又不麻利,羲和脸色很臭。他挺着背站在人群里,蒲川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种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感。
蒲川定定心神,上前去搭上羲和的肩膀,说道:“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沽酒喝。”
羲和吓了一跳,一看是蒲川,也就放下心来,但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缓和。他冷着脸应了一声,算是敷衍了事,一脸的生人勿近样,吓得周围几个混混都不敢上前。
其实这混混不敢上前,除了忌惮羲和,还有羲和后面的一号人物。此人身段颀长高挑,黑纱斗笠,窄袖布履,腰间绑着一柄长剑,正是锦衣。混混也知道,一般这种打扮的人,不要惹。
之前的酒垆旁一向不太平,今天有这么两位人物坐镇,一时间没人敢出来闹事。
“兄台,不要□□的队。”锦衣按住蒲川的肩膀,说道。
蒲川悚然一惊,快速抽回了手,回头一看,却见是一位江湖大侠,忙赔罪。锦衣笑笑,没多计较,蒲川则站开了一点,不远不近地跟在羲和旁边。
“羲和,你刚才说‘往事不堪回首,又常在月明之中’是什么意思? ”蒲川见羲和脸色稍稍好转,才闲闲地问起他。
羲和看了他一眼,说:“你很想知道?这话我是说给那只老孔雀听的,与你无关。”
羲和私下里称神仙“老孔雀”,说他以前很骚。至于怎么个“骚”法,羲和也说不出来。
蒲川抬抬下巴,琢磨了一下,笑道:“你们神仙......还颇是有趣。”
羲和拍拍蒲川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等你老了坐在桃花树下晒太阳的时候,你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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