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一旁行来一人,衣着虽朴素,但举止有世家的贵气,自然是与旁人不同。蒲川二人瞧清楚了,原来是丞相府的花匠,想来是着丞相的意思来请他们去的。
未等蒲川说话,花匠拱手作揖,客气道:“柴家公子,我家老爷有请,还请公子移步,至茶楼一叙。”
“秦公子稍等,我等沽完酒就来。”蒲川比划了一个手势。
花匠看了看羲和,认出了他,转而笑着说:“无妨,老爷准备了上好的酒水,公子不如去小酌一杯。”
羲和与蒲川对视了一眼,心意相通,一拍即合。丞相是什么人,他准备的酒又怎么会差劲,说不定还是泸州的老窖,能喝上几杯定是人生一大幸事。遂二人同意,随花匠去了。
锦衣在后头看着,暗自庆幸少了两人,很快就能轮到他了。锦衣像往常一样,沽了一壶桃花酒,谢过酒家姑娘之后,便骑马回自己的住处。这是锦衣的习惯,他喜欢喝陈年的桃花酒,说这酒甘香润泽,喝一口就能喝掉满腹的心事。
三转两转转进了二金胡同,左边第三扇门就是他家。锦衣挑这里住是因为二金胡同有个前朝的典故,说是巷子口埋了两块金子,锁住了风水,可以聚财。锦衣的愿望就是积满黄金万两,把他的濮季松带出宫去。
在家门口下马,锦衣正要去开门,却猛然发觉不对劲。他记得自己出门时锁了门的,而现在门上的锁不见了。这个时辰,送药的也应该来了,但这会儿却仍不见人。
莫非是濮季松来了?不对,濮季松白日里是不能出宫的。
锦衣眯起了眼睛,扣紧了腰间的长剑,要是开门发现贼人,先一剑砍下他的头。
小心开了半扇门,院子里却很安静,鸟雀啁啾声清晰可闻。他一步跨进去,拉出半截剑,寒芒一闪,看见院内栀子花下站着的人后,却顿在了原地。
旁边一个圆脸的小太监躬身上前来,踩着碎步,把手中的东西捧上:“锦大侠,您的药在这里。”
锦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再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抬手接下了小太监手中的药包。小太监眉眼低垂,一甩拂尘,侧身往里比手势,说:“锦大侠随奴婢来,崔秉笔说他要见见您。”
☆、论伐
崔秉笔,锦衣想了想,大概就是宫里那位秉笔大人了。先前听濮季松说起过,崔秉笔是他干爹,打小就跟在他手下做事。崔秉笔年轻时也有个好皮相,待人也和气,就是有个怪癖,好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
不过想想也是,深宫寂寞,上头皇帝老子和后妃压着,大气不敢出一声。待久了,人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大半的内官们,都有这样那样的习惯,诸如爱打扮、斗蛐蛐、喜缝补衣物,好打发掉无聊的时光。
濮季松甚少说起他这位干爹,偶尔提起一两句,语气里也带着些许无奈和怨愤。想来,濮季松跟在秉笔手下这么多年,定是受了不少气。连带着锦衣暗地里也对这位秉笔颇有成见。
院子里站了一圈的青衣内监,个个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俱是做雕像状。锦衣抬眼扫视一番自己的小楼,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不少暗卫。
这位秉笔还真是派头不小,出门带这么多随从,还有暗卫护着,怎能说他不招摇!锦衣初步判定局势,定下心神,跨步跟着小太监进去了。他行得端正坐得直,黑白无常来了也不怕。
小太监领着锦衣上楼去,锦衣问了他几个问题,小太监只是浅淡地笑笑,说:“待会儿你见着了干爹,自然就知晓了。”
干爹,又是干爹,这糟老头子到底收了多少干儿子!锦衣不屑地想着,这太监们怎么都有收干儿子的习惯,莫不是自己生不出儿子来,就想收几个防老?
正想着,人已经到了门前。小太监叩叩门,低声朝里边禀报,隔了半晌,里头才传来一声沙沙的应答:“把锦大侠请进来吧,咱家恭候多时了。”
小太监抬眼觑觑锦衣的脸色,见他目光冷硬,也就闭紧了嘴巴,推开半扇门请他进去。
锦衣冷哼一声,这明明是我家,还用得着你们来请!他一撩下摆,抬腿跨进门槛,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若不是濮季松跟他说过这位秉笔的怪癖,他恐怕会以为这是个女人。
房间里窗户紧闭,于是这味道有些冲人。锦衣皱起眉头挥挥手,把味道挥散了一点,方才绕过屏风到里间去。
里头人影绰绰,崔秉笔穿着紫金蟒袍,正靠着身子在打扇,旁边一个年轻太监捧着一盘绿葡萄伺候着。秉笔似是在打盹,眯着眼睛一下一下摇着扇子,听见有脚步声才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锦衣站在秉笔面前,身形挺拔,松柏铿锵,他不进不退,也不下跪。秉笔盯着他,没说话,一个太监上前一步尖声斥责:“草民!为何见了崔秉笔还不下跪?!”
“我身在江湖草野,只跪天地和圣人。”锦衣语气平淡,他摘下头上的斗笠,挂在墙上。
那太监见状正要上前去用拂尘抽锦衣的脸,却被秉笔一声喝住了。秉笔动了动身子,坐起来,朝着锦衣露出一个笑:“锦大侠是江湖人,咱家甚是钦佩。今儿个算咱家不请自到,有违礼法,那咱家也就行江湖的规矩,客随主便了。”
喜欢南北有相逢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