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洁妃确实是被自己步步逼入绝境,在相当于冷宫的地方凄凉死去,自从宿尾告知自己洁妃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不过是欲要自己青眼相看,用错了方法而已,自己便后悔过当初的决绝。
只是如皇儿所言“时过境迁”已经无力挽回了。
现在再说错了,现在再说懊悔,现在,再恳求皇儿原谅,不知还来得及么。
“父皇这算是,默认了么。”
逝水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居高临下看着尽欢帝,喃喃自语,单腿向前,将膝盖顶进了尽欢帝略微分开的两腿间。
尽欢帝别过头,沉默良久,亦没有感觉到逝水大逆不道的姿势。
早知如此——
半晌,逝水未再开口,尽欢帝便闷闷地说道:“是父皇的错,辜负洁妃一片真心。”
“父皇为何如此?就算是母妃下药,用计怀上了儿臣,便算得是欺君之罪,不容辩解,其罪当诛了么?”
逝水想起在脑海中仅存的,那些洁妃搂着她默默流泪的情形,几近忘却尊卑长幼,喋喋不休道:“母妃独守着偌大的合如宫,天天汤药不断,父皇却从未前来探望,母妃苦苦等着父皇的原谅,数年来几近绝望,生不如死,父皇若是真心定了母妃的罪,为何不给母妃一个干跪利落的了断,要母妃身心煎熬?”
“母妃不过是眷恋父皇,用错了方法而已,父皇为何如此心狠?”
逝水低下头,因为尽欢帝侧着脸,所以逝水正好便可以抵到尽欢帝的耳畔,十几年被冷落的孤寂,竟然因为被洁妃的枉死统统倾泻而出,像倒豆子一般淋刷在了尽欢帝身上。
听着逝水的最后一句话,尽欢帝倒像是被触动了心弦一般突然醒转,回眸望着逝水,幽深至蓝的凤目明明灭灭,轻启薄唇说道:“眷恋,深爱,不能离开,却用错了方法,若是逝水,会怎么做?”
逝水被尽欢帝突然的话题转移带得一愣。
“逝水会怎么做?”
尽欢帝却像是得了气势,定定地看着逝水的眼眸,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父皇,逝水,会,怎,么,做?”
“用情至深,却发现永远得不到回应,方才斗胆用了计谋,心中惶恐异常,怕对方厌弃,怕对方拂袖离去,却停不下来,若是逝水碰上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会怎么做?”
之前的夜夜笙歌,强行索求,现在的极尽宠溺,温柔相待,甚至任由皇儿不顾君臣之礼咄咄逼问,从强留下身,到想身心兼留,这些大概都是皇儿厌弃的方法,是皇儿所说的‘用错了方法’。
时至今日,终于明白洁妃当时的惶恐,xx,心存侥幸,只要今朝好,又恐明朝无处收拾。
——不知皇儿,会如何做?
卷四江山拱手请君留第十八章需释怀之人,是父皇
逝水抿唇,闷闷咬出几个宇:“未遇到过的情形,请恕儿臣无法回答。”
“未遇到过?”
尽欢帝挑了挑眉,绽出一丝苦笑。
果然如此,皇儿大概只知自己阴晴不定,却不知自己为何阴晴不定,只知自己时而强横时而温和,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善变。
自己已经被皇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着鼻子走,皇儿却仍然茫然未知。
不过,也幸好未知,否则,还会生出几许厌恶来。
“洁妃已死,也好生安并了,逝水告诉父皇,父皇还能再做什么么?”
尽欢帝眼神诚恳,仿佛逝水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照做,毫不犹豫,绝不食言。
逝水却是语塞。
从荔香宫直冲回来,将自家尊仪无上的父皇逼到床上,大肆逼问,发泄完了,居高临下看久了,逝水终于稳下了心来,静静思量了一下前因后果。
其实,父皇根本无需向自己坦诚罪过,父皇是一国之君,而如墨雨所说,母妃也有过错,投下春药在先,触犯了国法律条,父皇被母妃设下陷阱,受默瞒,盛怒之下有所苛责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方法太过伤人伤心,自己忿忿之下,好像还是有违常理,咄咄逼人了些。
而且,事到如今,母妃都已经入土为安,所有的怨念纠葛都长埋地下,自己还能怎么做?
尽欢帝觑着逝水犹疑,只当是逝水怒极失言,心中愈发忐忑,索性撇下架子来,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低垂下了头,语调在不知不觉间愈发谦和。
“是要昭告天下,追封洁妃为后么?”
“是要父皇启程,去洁妃墓前追悔么?”
“是要斋戒数年,一力担起过去所犯知错么?”
“是要……”
“够了!”
尽欢帝正喃喃低语着补救措施之时,忽然听逝水一声嘶吼,一拱身,双手搭住他的两肩,直直地将他扑倒在了床上。
如此桀骜不驯,雷厉风行,永不言悔的父皇,怎么会对自己迁就至此,甚至不惜放下所有架子,像臣下一般俯首恳求原谅?
父皇从来都高高在上,为何会有今日的委曲求全?
“逝水?”
尽欢帝仰卧在床上,竭力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狠狠埋首在自己胸前的逝水,惶惑地伸手抚上了他的头。
“父皇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做出对自己与众不同的事情,让自己心生错觉,让自己再沦陷下去了。
“逝水可是觉得,父皇无论怎么做,都于事无补了?”
尽欢帝如履薄冰。
“对,于事无补了。”
逝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尽欢帝的话,咬出最后一个‘补’字,抬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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