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答,孩子先抢着回应:“是我家的锄头!”
男子一听火气又上来,扬手便又要打,问语伸手拦住。
男子微怔,像吓倒一样猛地把手抽回去,一本正经瞪着问语道:“男女有别,姑娘有话直说便好,不必动手动脚。”
这话真熟悉,可这次听起来怎么像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问语眉角抽了抽,“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
还碰都不能碰了,是不是连多看一眼都算有辱斯文呢?
问语正好借着他不想碰自己,把孩子从他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蹲下身拍掉孩子褐衣上沾到的灰尘,问他被打得疼不疼。
孩子弯唇笑起来,“姐姐真好。”
问语亦勾唇,摸了摸他脑袋。那男子却是瞥了她一眼,轻蔑道:“妇人之仁。”
问语皱起眉,这人哪里来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能还有些见识,怎么说话做事都一股子酸腐气味,颇显小家子气!
她不想理他,直接问那个孩子,“你说他偷了你家的锄头,这有什么证据吗?”
男子闻言朝这边转了下头。
“证据……没有……”孩子挠着头迟疑了半晌,忽而又伸直了胳膊指着那男子,大声肯定,“不过我知道就是他偷的。”
刚说罢被男子一瞪,赶忙缩回短手臂。问语帮忙反瞪回去。
她对孩子耐性十足,“那你说说,既然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还能断定一定是他偷了你家的锄头呢?”
“肯定是他!他住在我家隔壁,秧田也在我家秧田的隔壁,要偷只能是他!姐姐你看他的样子,是不是也觉得像小偷?”
孩子说得底气十足,问语却感觉这话听来莫名耳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疑邻盗斧吗?
“你这是疑邻盗斧!”问语还没吭声,那男子先叫唤不公平,心中所想倒是与问语相同。
但问语并没打算附和他,反过来出口反驳,“你知道的可真不少,不知道学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把孔孟的君子之道学到心里去啊?《论语》里‘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话你没读过?还是读过了,却忘了?”
《论语》本是儒门圣书,问语所修之道表面与其相对,其实本质也有不少相通的地方。是故问语以前多少也接触过一些。
当今读书人,皆尊孔孟,《论语》是最基础的教材之一,凡是读过书的人不可能对其中的内容一无所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么经典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男子起初诧异于问语懂得《论语》,而后听懂了问语话外之言,不由得羞红了半张脸。愠怒于一个无知的孩子,忘记圣人教诲,再加上对客人不礼貌,这句话中提到的三条,他竟然一条也没做到。
男子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刚才口口声声说是这个孩子坏了自己的声誉,现在想来,败坏自己声誉的居然正是他本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将泛云:这卷名叫“我有嘉宾”,是说乘月山庄的宴会吗?莫非我又要打酱油了?
作者:怎么可能?!你可是男主角,不经常出来刷个存在感可还行?
第33章 真相大白
问语看这男子的模样,也不指望他能道歉,干脆继续以“查明真相”为重,柔声问跟前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扁担。”孩子答道。
问语禁不住犹疑。虽说乡间不少人认为贱名好养活,但真叫起来也不能完全不讲究吧?叫孩子“扁担”,确定不会和家里那条长长的用来扛重物的东西搞混?
正想着,孩子问一答十,指着那男子道:“他叫荀在右!”
男子立即澄清,“跟人瞎说什么!我叫荀道左。”
问语本来怔愣着不敢猜他名字是哪两个字,他这么一反驳,她反倒是明白了。“在右”就是那个“在右”,而“道左”想必也就是她能想到的那个“道左”,所以那帮孩子才嘲称他为“左右”。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这几句话出自《诗经·国风·唐风》,讲一棵杜梨孤独地长在道路的偏僻处,一心期望能有一个“君子”前来拜访。
问语觉得这几句诗或许就是“道左”这个名字的出处。
荀道左更是吃惊,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问语,“你还懂《诗经》呢?”
这次轮到问语轻蔑荀道左了,她跟着师父学的东西可多了,这人真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不过她多年来训练出的教养不允许她露出那种表情,只淡淡道:“与其干拿那些诗词书本做文章,不如好好想一想,到底怎样才能真正做好一个君子。”
你应该跟庭庄主学学。问语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荀道左略羞。他读书二十余年,自诩孔孟门生,才学过人,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嘲讽纸上谈兵,这让他脸面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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