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他的注视令我害怕。”
伊格纳西奥抬起双手,笑容惑人心神,唱道:“你是谁?高贵的夫人?
我曾见过那位诞生于海水泡沫中的美丽女神,你看起来有些像她。”
她流露出警惕的神色,对唱道:“我是忒拜公主阿高埃,是阿弗洛狄忒之女哈耳摩尼亚与国王卡德摩斯所生。
你又是谁?古怪的外邦人?”
“我是狄俄尼索斯,你的姐妹塞墨勒与宙斯所生之子。”
“不,塞墨勒宣称与宙斯有婚姻关系,但这是一个谎言。
她的孩子狄俄尼索斯是和凡人偷情所生。”
“你亵渎了一个天神,但我会宽恕你。
我甚至还会教给你欢乐,赐给你甘美的葡萄酒,作为粮食的补充。”
唱到此处,伊格纳西奥开始在空中挥舞双手,当成施展神迹。
“它能停止悲愁,使你忘却每天的不幸。除它以外,世上别无解除劳苦的良药,喝下它吧。”
“岩石里流出了酒?啊,不,这不是神迹。这只是一个戏法。”
“那么试试魔术师的把戏又何妨呢?”
“我不愿答应,可我为何无法拒绝他?”
于是,她接过银杯,饮下假象中的酒液,目光逐渐失去焦距,仿佛真的喝醉了一样。
“多么特别的感觉啊?我的血脉里注入了任性的疯狂。
我第一次摆脱了所有羁绊,我不是阿高埃,我就是快乐的本身。
我想光着双脚,彻夜地歌舞狂欢,向湿润的天空仰仰脖子。
我想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像只梅花鹿一样嬉戏。
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不敬神的人,都是我的仇敌,我将对他们施予报复。”
她的面容一会儿紧皱,一会儿舒展,随着曲调的起伏而变化,最后无拘无束地焕发出狂热的光辉来,越发高亢的歌声里则燃起了失控的激情,驱逐平静,打破均衡,使空气里充斥着狂风的冲击,强力地刮过每个人的听觉和心房。
但她的力量尚且无法与伊格纳西奥抗衡。他的声音起先并不欲压制她,而是轻松地与她前后交织,协和共奏,然而,当阿高埃的神智短暂地清醒了,企图以理性击败酒神所激发的狂性时,他的歌声几乎展现出了雷霆的神威,彻底压垮了她的意志,使她陷入了迷狂错乱的幻觉中。
唱到阿高埃在山上与狂女们抓住了她的儿子——不敬酒神的忒拜国王彭透斯,并在狄俄尼索斯的迷惑下,预备带头将他撕成碎片时,安娜丽塔却忽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所有音乐也随之戛然而止。
“对不起。”她说,“老毛病。”
伊格纳西奥这回倒没有发怒,但她情愿他发怒。
他这次的满意显然多过了不满。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看进了她的心里,掌握了她的秘密。
排演厅里则很快响起了整齐的掌声——饶是没能一气呵成到结束,伊格纳西奥临时上阵与她合演的效果也足以令所有人惊叹不已了。
“你的确应该亲自演狄俄尼索斯。”那男高音说。
“我也这么想。”一直在旁观的剧院总监予以附和。
伊格纳西奥摇了摇头:“我的声带早就退化了,偶尔唱一次没什么问题,长期演出我可应付不了。”
“那么我认为,首演至少应该由你完成。”总监说,“师生的一次完美合作……不是妙极了吗?”
他懒洋洋地看向安娜丽塔,问道:“你怎么想,安娜?”
她不喜欢这个主意。只是,她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提出反对。
于是,她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回答:“我觉得无所谓。”
伊格纳西奥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么,合作愉快,我的女孩。”
安娜丽塔扭头不语。
……
一整个晚上,她焦躁不安。
这天是国家德比的日子,她理应在伯纳乌球场支持克里斯蒂亚诺。
可是现在,她只能躲在自己的卧室里,用酒店的夹纸和圆珠笔不断画他的速写,消磨时间,排解苦闷。
比赛快要开始了,一整打夹纸也已经被她画完了,凌乱地散布在桌面、地板上。她被包围在克里斯蒂亚诺的肖像画中,丝毫感觉不到甜蜜的安慰,反而加倍地暴躁了起来。
按照伊格纳西奥的要求,这个时间她应该睡觉,利于声带休息,但这回她管不了了。于是,她猛然起立,冲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
伊格纳西奥此时正在画架上临摹达利的《十字架上的耶稣》,听到她的动静,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你怎么不睡觉?”
“看球赛。”她漠然回答,不断地换台,“你不批准吗?”
他画上最后几笔,淡淡地应道:“显然,这次我不批准也没用。而且你要是不能看他的比赛,大概也睡不着觉?”
安娜丽塔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翻了一会儿,她总算找到了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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