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向江口瞬,“你可以一个人吗?”
见江口瞬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又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风险,需不需要护工来帮你。”
回去睡你的觉吧!年纪轻轻操心这么多,早晚要变成老太婆,江口瞬心想,抬步跟着女佣走了。邱十里也没有再跟,江口瞬得以优哉游哉地泡起他的热水澡,然而,他还真出了点小状况,也许是因为水温太热,他正垂头想着事情,浮着白发的水面上红了一个点,紧接着又是一个,血珠撞在水面上,啪嗒一声还算清脆,又迅速地溶入水中。浓艳一丝丝消散殆尽,很快又变成透明。
江口瞬没什么动作,就这么安静地看,因为他知道普通的止血方式对自己已经无效,任其自由发展一会儿,反而会停得更体面一些,等到再也停不下来的那一天,也就是时间到了。这就好比在掺杂着小小杂声的安静之中,他清晰地看着什么无形的东西有形地流逝,他本来拥有这种东西,和这世上诸多常人一样。
但他现在就要失去。但他也只是看着。
期间又有人来打扰他的平静,是那个小萨满,误打误撞似的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堆看起来蓬松干燥的换洗衣物。看见江口瞬流血,他就不要衣服了,两步冲过来蹲在浴缸边,抬手就要拨人肩膀。
江口瞬灵巧地躲开了,摇摇头,做了个转手腕的手势。这是约定俗成,之前他这样流血又不想让那些医生毫无作用地大惊小怪,就会做出这个动作,意思是让蹲在一边干着急的小萨满离开,让自己单独待几分钟。这人一向很乖,不会多打扰他,这次也是一样,只是又连着看了他好几眼,然后便起身走了。
走到门口,弯腰抱起散落的衣裳,又回头看他,眼睛张得圆圆的,空张着嘴却没有一句话能说,关门的背影有些沮丧。
江口瞬竟又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感觉,甚至是,同情。这感觉对他来说原本相当陌生,他做了那么多令人上瘾的东西,想到那些为此发癫发狂的人,他不会有丝毫同情,想到命不久矣的自己,他更不会去可怜。都是活该,都是自作自受,是公平的交换。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嘲笑的姿态,以至于重拾那些柔软的心情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也许是因为小萨满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身上少了那层名为罪恶的壳,所以显得尤为脆弱,无论哪种感情,其产生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他还会为将死的另一个人感到难过。
收拾利索从浴室出来,已经到了午饭的钟点,江口瞬虽然吃不进去太多东西,还是老老实实前去了餐厅。这餐厅建在二层露台,一人高的围栏上月季盛放,阳光温柔地筛进来,桌子是简单的四角桌,应该仅供家人平时用餐使用,邱十里和时湛阳面对一桌佳肴不动刀叉,都在桌边默默等他。
而他的座位上放着那部阔别已久的电脑。
江口瞬没有太多激动的情绪,把乱飘的长发捋到耳后,电脑抱起来,椅子坐上去,他又可以说话了。
“有关要怎样把江口组全都干掉,我一直有一个计划,我说的是全都杀光,管理层一个活口也不留。我不知道你们最新的计划是什么,但也许,我的比你们的要更具体,更可行,”这机械男声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却也格外亲切,他又接着道,“留给我实施的时间不多,以防万一,你们——尤其是你,邱,必须和我一样了解它。”
邱十里点了点头,“我有准备。”
“你呢?”江口瞬又看向时湛阳。
“我在听。”时湛阳也看着他。
江口瞬点了点头,专注地敲打起键盘来,“第一件事,我为什么会得现在这种病,白血病分很多种,我为什么偏偏得了这一种,我知道你们一定调查过,可能也已经猜到了,的确,就是毒品。我自己合成的那一种,它比市面上至少90的同类产品都更能让人上瘾,嗑进去的时候,那种兴奋感来得也更纯更猛。最初研制的时候,我用到一种成分,挥发性极强,长期暴露就有诱发白血病的可能性。”
顿了顿,他调匀陡然急促的呼吸,又接着解释,“那时候我二十三岁。我当然不是不知道那种成分的危险,但是我没有规避的条件,研发用到的药品都是昂贵的,其余的钱只够在东京租一间地下室,摆上我在大学常用的仪器,有些还是实验室淘汰下来的,不可能模拟出隔离环境。”
“你可以来找我们,早一点来找,”邱十里脱口而出,目光又忽地暗淡下来,他小心道:“抱歉,我的意思是……”
江口瞬笑了,“二十四岁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打官司。至于你的大哥,我够不上。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是够不上。”
“抱歉。”邱十里垂下眼睫。
“没有这个必要,”江口瞬的神情轻轻松松,“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有可能得病,可能病死,这是前提,但我通过这件事快速赚到继续实施计划的钱,得到报仇的机会,间接使很多人成为瘾君子,毁掉了他们的生活,足够终身监禁了。这都是我在做之前就认清楚的,做之后,我真的生病,哪怕真的死掉,只要不妨碍别人,也就不值得遗憾。”
这话说得不假,确切地说,是分外诚恳。这些年来,做着那违背一切的烂事,他始终抱着必死的心态,从未违背自己。
邱十里听得掐紧了手指,他想,江口瞬是留不住的人,可他又不知道从哪从谁开始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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