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愣了一下,对我道:“你算作家,我没打算让你拍照。”
我十分惊讶,不过也不好表现出来,看来我两周的摄影课恶补效果一般化,人家看上的压根就不是我的摄影技术,而是个我的书迷吗?妈的,白买了大马三了。
临时换向导可说是大忌,但这并不是我的队伍,我没什么发言权,最后还是教授算大老板一锤定音,坚持要找这个向导,又把阿飞从附近的酒馆里请了回来。
我和这个向导没有正式交流过,他被请回来之后也没对别人说什么,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看见我态度就更差,说你不许拍照,否则把相机直接砸掉。
我表示尊重他的信仰,阿飞就冷冷道:“不是信仰问题,这是我们家的责任。”
我觉得这句话很奇怪,阿飞却一脸警惕,不愿意再跟我讲更多关于他家族的故事,把我的镜头卸走了。
我心中有些触动,偷偷观察他戴着手套的手还有脖子的边界,却没有发现任何掩饰的痕迹。
是我想太多了,我是孤身一人,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向谁求救的资格。
三天后,我们等来了所有的车辆和人员,正式从阿拉善盟出发前往巴丹吉林沙漠的无人区。
冬天的巴丹吉林没有那么炎热,积雪和黄沙拼出了奇妙的色彩搭配,挂着冰锥的干枯胡杨林和我记忆中的那些很不相同。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沙漠,戈壁篝火和城市中无法看到的星星让人想起一些往事,心中带起柔软又无奈的情绪。
黄严的整备时间会比我还长,走的也不是我去的这个方向。不管是哪一队,考察肯定不会以日为单位,而起码也要是月——对整个版图来说,四万七千平方公里只能算个小沙漠,但对我们这么几个人来说,它实在是太大了。
黄严那里只有古地图,没有具体的gps坐标,能不能在补给耗完前找到地方还不好说,祝他好运吧。
我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希望他找到还是找不到,他只是我用来分散汪家力量的多个人之一,如果我单独思考他的生死,说明我对其他那些人的命不公平。
我找的十几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选择,我没有逼迫他们做任何决定,甚至给了足够的忠告,可我还是有负罪感。
我在渐渐变成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小满哥因为白天总坐车,晚上又太冷,既不能愉快散步也没新鲜蛇肉吃,憔悴得很快。我按摩着它的背,忽然觉得自己不光对不起很多人,连狗都对不起。
向导本来在开车,这时候递来一块湿巾,叫我擦一擦小满哥的鼻子。
“它是干得难受。”他道。
我谢过他,问:“你怎么知道?”
阿飞叹了一口气:“我家也养过狗,不过都死光了。”
“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是那种牧羊的狗吗?”
阿飞道:“我前天对你有些误解,你对狗这么好,说明不是个真正的坏人。”
我觉得好笑,看来晒宠物给主人加分的说法是真的,不过我怎么就成了坏人了?
还没有想好调侃的词,就听阿飞又道:“这里就我和你,不用演戏了,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是个盗墓贼。”
吉普车里只有两人一狗,我有十几种办法瞬间控制这辆车,所以并不着急否认,而是“哦”了一声等他的下文。
阿飞道:“我是这片沙漠里最后一个守陵人,我绝不会让你去古潼京。”
第二十三章 吴邪的记录——世界上另外的我
我听到这话真笑了出来:“你在开玩笑。”
阿飞看着也就二十七八,也许还在爱看小说的年纪。
阿飞却道:“不承认?好,我告诉你,你们的相机都是我毁掉的。我能阻止那么多次,这次也可以。”
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问他我们的相机不是被收起来了吗,难道是直接毁了?可我明明看见副驾驶上堆着个大包,因为容量不够大,都露出了里面卡片机的彩色壳。
“教授那么信任你,我们相信他才愿意把相机给你,你这样做,会让队内关系很紧张。”我好心劝他。
阿飞却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别装傻,你前几次来的时候,相机都是我毁的。”
我不说话了,脑子转得飞快。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但这世界上可并不是只有我吴邪有吴邪的脸。
张海客?不对,不是他,他没有必要对我隐瞒这条线索,那么会是我爷爷安排的人吗?
世界上真正更像吴邪的“我”,果然手脚够麻利,已经来过巴丹吉林了,他找到了什么?
阿飞说的是“几次”,那“他”的搜索已经进行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不得不来好几次?
或者干脆来的不是同一个,而是好多个?
如果阿飞看见的是2011年前的“我”,那很可能已经被张家收割做脑袋标本了,如果是最近看到过,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了。
阿飞接着道:“你之前是踩点,这次带了这么多政府的人给你撑腰,是看好了要下手吧?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再接近那边,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离队。不过我对你有个疑问……”阿飞看了看我的脸,“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摇摇头,这问题根本无从答起,但是我还需要他说出更多信息,不说话才是上策。
“我从没见过谁进去还能全须全尾出来,你却看起来很正常,太过正常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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