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
“你只需当他们也是狗而已。”卫庄也跃了上来,呵斥道,“只要样貌是人便下不了杀手?你在军中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他们可能只是城中平民,被巫术所控制——可是,如果这个术的作用当真只是勾起、加剧人的yù_wàng,怎会有人的愿望是做狗?”
卫庄挥剑冷笑,“人和兽的差别,其实也没有那么大。”他将趴在屋顶上的几名犬人陆续扫落,盖聂找准空隙从天井跳了下去,寻到一间无人的灶房,将女童藏到角落处。临行前他稍一思忖,从囊中摸出几枚半两钱塞进孩子的左手,又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匕塞进她的右手。
回来的时候师弟已将一大片屋顶清理干净,双手撑剑,正在调息。地上还有不少跳不高的犬人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上方,时而怪吠几声,声如呜咽。盖聂猛然醒悟,凑过去拉扯师弟的衣领。卫庄似笑非笑地侧身一让,由着盖聂将他的前襟扒开。“师哥,你想做什么?!”
“我明白了。”盖聂蹙眉道:“那些狗盯着你,是因为嗅到了血。”
卫庄哼了一声,将大氅掩好。他胸前被盲眼老丐刺出三个血洞,伤口不大,却很深,其中一剑可能伤到了肺叶,绝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加上连番苦战奔走,旧创早已崩裂。
盖聂道:“余下的路,我背你。”
卫庄挑眉,怒极反笑:“哦?那你要拿这人怎么办?”他指了指昌平君。盖聂想了想,“是否可以暂时为他起出封穴针?反正他中了毒,也不敢逃走。”
“怕就怕他被巫术控制已深,解穴便要伤人,已经不惜性命。”
“要不你把他捆在身上,我一起背。”
“……”卫庄捂住胸口,觉得伤更重了。“你敢。”
“咴咴——咻——”北面忽然传来高昂的嘶鸣。接着是激烈的踏地声,仿佛地面都在上下颠动。
“不好,畜群惊了。”
两人忙向北方远眺,虽有雾气遮蔽,还是隐约可以看到许多起伏的黑影——是成群的牛马,发疯一般地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卫庄喃喃自语道:“太远了……难道说,如今整个城池,都在巫申的阵法之内?!”
“整座城池……有可能做到么?”盖聂难以置信地问。
卫庄一剑将一只跃到半空的犬人敲了下去,道:“我和他们斗了好些年,多少也摸索出点儿门道。巫术虽然奇妙诡谲,但也不得不满足某些潜在的规律。比如说,力量越是强大的巫术,所需的代价越大——施术者自己当然不会付出这样的代价,而是转化为向鬼神进献大量的祭品,也就是牺牲。另一方面,祭品与巫士操控的力量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一旦联系被切断,术也就失败了。比如当年我们破掉的‘三牢血涂之阵’,那三个怪物想必是各取牺牲的人和牲畜的一部分血肉塑成;这便是祭与术之间的关联。我们烧掉了其血肉,联系被断开,便能令术法反噬。”
盖聂沉吟道:“所以此次若想破阵,我们也必须找到这种关联。”
“难就难在这里。血涂之阵的关键不过是三个有形的怪物,破之容易;可眼下这个阵竟能够覆盖全城,人畜皆疯,仿佛有种无形的联系,把它们和巫士本人连接在一起。这种无形之物,会是什么呢?”
盖聂在屋顶上静静站立了片刻,仿佛在发呆。忽然“嗯”了一声。
“什么?”
“你觉得,这雾,是否有些不寻常?”
“不错。”卫庄双眼一亮,匆匆跳下街道,从一家被人砸开的酒铺中拎出一坛未开封的酒。他回到屋顶上,将坛口倾斜,在空中来回晃动了几次。随即放下酒坛,往内一瞧,脸色微变,向盖聂招手道:“过来看。”
盖聂也凑到坛口,只见波动的酒浆上浮着一些灰尘一般的东西——仔细看去,却是一些细小的黑虫,翅膀透明,浮在水面上挣扎。
“这是——”
“雾中就藏着这东西。”卫庄扭头看了师哥一眼,道:“蹲下。”
盖聂双膝微屈,扎了个结实的马步。卫庄将表面一层浸着虫的液体泼掉,用手掬了一捧浊酒,不由分说地扯过师哥的耳朵往里灌。盖聂只觉得双耳火烫般的疼,抖了一下,接着耳孔中流出两道已经被血染得微红的酒,里面隐约可见数只已经死去的小黑虫。
卫庄这才详细解释道:“从昨日到今日,这城中的雾须臾未散,还有越来越浓之势,大不自然。陈城靠近颍水,城中水井,地下暗流,和颖水都是相通的。而我听说巫申炼制的‘蟜子’性喜阴湿,尤好在人尸中产卵;幼虫以尸体的养分为食,最后才咬破祭品的肌肤飞出。我推测,巫申先是在城郊焚烧大量药材,待雾起,便将养着虫卵的祭品在水源处投下;这漫天的水汽,殊途同源,带着孵化的成虫遍布城中,这便构成了术与祭品之间的联系。难怪巫申早就到了陈,自己却迟迟不曾露面。原因只有一个——他在等这些蟜子破尸而出。”
盖聂低头看着方才已经钻进耳内的小虫,喉头滚动了一下。“那城中所有发疯的人,都是因为有虫子钻进了七窍?我们一一用酒灌进去,可以救得回来么?”
“来不及。我们冲下去拉架,至多救得了几人,几十人,而城中其他地方的人早就自相残杀干净了。想要治其根本,唯有设法驱散这雾。”
“若要雾散,必须有极强烈的大风,或者暴雨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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