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华瞧着他的神色,大概是猜着了他心中此刻所思所想之人,又想着他这般护着温言,定是担心此去一路恐会如今夜一般凶险,纵是他心中因了温澈对他有些埋怨,可这人对温言确是慈父模样,如此他便狠不下心,“萧教主不必太过担心了,我会好好顾着他的。何况,夏侯昭被教主擒住了,我们已是少了许多危险。”
萧怀眠微微颔首,又清声问道,“你知道我擒住夏侯昭了?”
“彼时往事我听了些许,那日也瞧见阿言修书于您了。”
萧怀眠很是不愿听着“昔年往事”一类词句,此时便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又拒了沈琼华要将龙佩给他的提议,只说幼清给了他,他好好带在身上就是了。才到山下便跨马上去,温声嘱咐温言道,“仔细着自己,仔细着身边人。”
“好。师父保重。”
沈琼华上前一步小声道,“萧教主,龙佩……”
萧怀眠一怔,眸眼染上忆想往昔的迷离,半晌才道,“幼清送了给你,那佩与你有缘,好好收着吧。”
“哦,”沈琼华点点头,“萧教主保重。”
萧怀眠一骑绝尘而去,沈琼华也没能找见夏侯昭,温言低低道,“应是同行而来的教众先行带回分教处了。我师父傲得很,救人一事,只身一人仍嫌多。”
沈琼华听得发笑,才一转眼,竟瞧见了一侧不远处凝神不语的一人,仔细辨了许久才认出是南海楚澜的大祭司秋怀信。那日眉目如画的翩翩公子竟成了满面苍白病容的文弱之人,瘦白细指轻捏着素白帕子掩着口,时时能听见咳声。一名小童伶俐可爱,在一旁扶着他。
沈琼华与温言对他如何心中不喜,方才一事总是要道了谢的,堪堪踏了一步,只听秋怀信与思锦道,“走了。”
“大祭司,”沈琼华急急唤了一声,见他微微侧了头,诚意恳恳地道了一声,“多谢你。”
秋怀信静了静,转了身缓声道,“尤许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念着沈公子的邀约。可下一任宫主祭司不日上岛,我与他繁务加身,短时里他便不能来与你游遍江河了。”
沈琼华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中痛喜混杂——那日明明是瞧着了苏尤许亲入玉台机关,生身血祭,字字骇人,今日却听得他仍在凡世。沈琼华内里千言万语,最后也只问了一句,“他好么?”
“受了些轻伤,如今时日该是养好了的。沈公子得了空,可来岛上一叙。他见了你,便更是展颜宽心了。”
“好好,”沈琼华急急应着,又问道,“我给他写信,行么?”
秋怀信略一沉吟,低声嘱咐思锦与沈琼华说了个通信法子——他重伤在身,气弱得很,实是说不得过多的话——半身性命,七成功力换得那人安然,他自是觉得值得很。
南海楚澜未有免黜一说,秋怀信便仍是大祭司。只是苏尤许不愿见着他,他只好领了那人再不会任用的一众人搬去了离着雾霞不远的一处小岛。他做不到与苏尤许相忘江湖,想着纵是只得相见便可,如此,也只能借着沈琼华的信去见他。
沈琼华眼见他一帮人随着引路人渐行渐远,忽听一旁的祝归时道,“重伤未愈便上陆寻人,他可是不要命了?”
慕歌青叹了一声,轻道,“不紧着寻人,苏尤许只怕更不愿见他了吧?”
“做了错事,自是要付了代价去还。”
慕歌青微微垂眸,掩去一应神色。沈琼华却是在一旁狂点着头附和温言,正要说些溢美之词夸赞一番,一旁的梅雪领了少年少女来,齐齐在四人面前跪了下去,人人口中道谢。
几人俱是一惊,急急便教人起来。
梅雪道,“几位公子当得起这一谢。”
“膝下有金,跪不得,”沈琼华伸手拽了几人起来,眼见其余人亦是起了身,又问道,“你们俱是婴孩时便在那庄子里,早便不识自己家门,如今怎么办?”
梅雪被他问得愣了一愣,侧首与吟香相看半晌,又看着沈琼华摇了摇头。
温言看了看远天初现的早霞道,“去官府吧,那里对走失之人俱皆登记在案。”
祝归时与南海秋怀信一行人循着红云的方向赶到林子时,火云教众已在其中绕了好一会儿,一众人在里面很是耗了些时候,好在因了温言书信而来的萧教主明晓入山需得引路人,凌厉之气聚身聚眼,砸了一户人家的门,强自压着一人引了路去救人。如今那引路人抖着手脚,急急领着南海楚澜人走了,祝归时一下子急了起来,
“顾着此端失了彼端,那人领着别人走了,我们怎么出去?”
“我早便与你说过,沈琼华长于认路。”
祝归时瞧着温言的满眼骄然,哼了一声,“是是是,他最了不起。”
沈琼华在一旁听着,无声笑了笑,走去了最前面。祝归时正要随着温言一起前去,腕子便被慕歌青扣住了,“都是小孩子,总得有人在队尾看护才好。你可放心我一人?”
“自然不放心。”说完便见慕歌青勾着唇角,笑得极是开心欣欣的样子,心中暗道,自己怕他出什么阴损招式伤了小孩子,不放心他一人护在队尾,这人却是在欢欣个什么?
滴水未进,沈琼华早便饿了,此时出了庄子,心神一松,腹中饥饿感便愈发明显,拍了拍肚子,却听得一阵玉石相击之声,“啊,簪子。”
温言侧首一看,竟是先前被绣莹断了的白玉簪子。
“怎么拿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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