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洞开,火苗窜动,狂烈的风挟裹着冷箭扑面而来。
绯衣微动,两枚圆润棋子抛出,看似随意划出委婉弧线,电光火石迸溅,“笃笃笃”数十声,两排响箭钉入房柱,末梢犹自颤抖不息。
象征武官的蟒纹,宽大的肩舆,弹墨团花,清正威武,坐在肩舆上的人,竟然是——孟舟。
“余攸之残害本帅,挑唆军心,图谋不轨,来啊,拿下!”孟舟高呼,不怒自威。
只一个下午,他就从暴跳如雷的叛军头子变成了忠君爱国嫉恶如仇的大胤良臣。
莫隽汝冷笑,不语。
“下官被此奸贼所惑,一时糊涂,望王爷明鉴——”肩舆放下,孟舟跌跌撞撞便要磕头。
夏殒歌淡淡挥手:“孟城主身体不适,免了大礼。”
孟舟冷汗如雨,却见眉目如画的少年笑容温和,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又不敢抹去脑门汗水,黏糊糊极是难受,暴跳道:“你们,还不把这逆贼给王爷拿下?”
余攸之也微笑着,不去看他。
一切仿佛只是他一个人的戏码。
时间点滴流逝,茶盏的热气缕缕散尽,莫隽汝微微垂头,几缕汗湿的发丝垂落额前,勉力去拿茶盏,却觉手脚均已麻木。夏殒歌一手揽住他,一手续茶水,莫隽汝感知着四肢的僵直,长长叹息一声。
夏殒歌挥手,温柔静美的声音绕梁:“众军听令,缉拿叛贼。”他的手,指向孟舟。
孟舟心头一紧,随即愤怒起来,已到末路反是胆大了,悍然厉呼:“你算什么东西,王爷在此轮得到你说话?”
“啪”一个掌印落在脸上,立即紫涨了半面,一男音悠然响起——“对公子不敬者,死!”
冰冷如潮汐自背后头顶用来,即便是不回头,他也知道背后是几十把刀。
几十把淬炼最精良的刀。
刀架在脖子上,人被拖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哀嚎求饶:“王爷说过免了大礼的王爷啊,可是我放你出了军营来这里的王爷,不能这么对我啊孟舟好歹替大胤守了几十年的国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王爷,就是一条狗也会有感情啊”声音越拖越长,越来越远,末了只听见飘飘渺渺的哭号随风飘入耳中,狂风在清冷的街面呼啸而过。
“嗬不是只说免了大礼么,又不是免罪——”慕离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夏殒歌面无表情:“不是我说的免大礼么,怎么成你说的了?”
莫隽汝声音明显沙哑了,如流沙擦过布满尘埃的琉璃,疲惫无力:“待我回京便向皇兄禀明,余先生请在天涯城稍待些时日,大胤日后的安宁还要靠余先生。”
余攸之闭上眼睛,哑声道:“你还准备撑多久,静海王爷?”
莫隽汝咬住嘴唇,颤颤站立:“至少,不必他人搀扶。”豆大的汗从额上滚落,全身的新伤旧伤一并开绽,衣上血红团团晕开,汗湿的衣服紧贴住后背前胸,或许站得不是很直,却有巍然的气势:“在此战结束之前,本王绝不倒下。”
此时的他,倔强、骄傲、跋扈、藐视天下,衣上那血痕濡湿,如一件阿修罗战袍。
余攸之的眼神从叹息化作惊诧化作五体投地的敬佩,良久,拜倒在地:“余某一生心高气傲,未曾屈服任何人之下,王爷与夏公子着实令在下汗颜。”
接着,他竖指指天,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余攸之在此发誓,倾举城之兵力对抗外敌,誓死追随王爷,若有背叛,天诛地灭——”
他的身材依然很挺拔,伟岸,顶天立地,离开的时候,月华皎洁如银,夜色苍茫辽远,天地空寂。
“终于可以向天涯城发粮了,一群饿死鬼抢东西的样子可吓死我了。”莫隽汝长舒一口气,顽皮在鼻尖跳跃,慕离忽然想起,他也不过是未满十八岁的孩子而已。
“你怎样,还能走吗。”夏殒歌似笑非笑,提了提他,立即听到杀猪的惨嚎“痛——痛啊——”
夏殒歌哭笑不能:“慕离,交给你了。”
“我没空。”慕离低下头,保养极好的手在灯下光泽莹润,末端却是蓝光闪烁如鬼火,显然是染了剧毒。
“这辛苦王爷了”夏殒歌试探着松开手,一时觉得对方的身子像是胶着在自己手臂上,随之倾倒。不得已再次揽住:“还是夏某送王爷一程。”
“车马呢?”
“什么车马,来的时候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到回去的时候”
“这——倒是——”
月明星稀,大街上空无一人,冷风逡巡,夏殒歌素来体弱,不时低头轻咳,颊边浮起两团病态的红晕。
“殒歌,你的身子”莫隽汝不免后悔,堂上小心翼翼的怀抱,亲密无间,一时红云悠悠尽是缤纷芳菲,暖风处处,凌乱恍惚。
而他的手还在自己腰间艰难掌控着两人平衡。
“殒歌,我看你的脸色,怎么总是这样?”
夏殒歌淡然:“或是娘胎里带出的一宗病,反正自小便有了,吃了多少稀缺好药也不见好转。”
莫隽汝手一颤:“难道,就没什么法子么?”
“这个不知道”夏殒歌摇头,如叙述旁人遭遇。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就没有为自己想过?”
夏殒歌垂下头,容色愈是苍白。
莫隽汝满口涩然不知说些什么。
天涯城,天之涯,入夜真是冷极,他瞅着夏殒歌单弱身子,想脱了自己外衣给他披上,两手却还是僵直,弯曲指节也是不能。
这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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